第一章 第六节 (2 / 2)
        未来二嫂见我进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继续打扫她的卫生。我也打了个哈哈赶紧走了。

        那个冬天，二哥过得极为充实，心情也非常愉快。每天从宝哥的木匠铺一收工，便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他的黄军棉袄、萝卜裤和黑梆白底棉鞋出门去了。他往往很晚才回家。

        93年春节刚过完，街上好多商铺还没开张。大概是初七八的样子，我和二哥上街去打台球。台球厅的老板是我们村的梁子。梁子跟二哥是同学，也是不错的哥们儿。台球桌摆在一家商铺的门口。就在我们打台球时，有个后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火，抓起一颗台球蛋子“嗖”的扔到商铺房顶上去了。梁子跟他揪扯起来。二哥一边劝，一边说：“我上房去拿下来，都是本村当地的，别伤了和气。”言毕，二哥就从商铺外墙可以攀援的地方上了房顶。拿到台球蛋子以后，二哥怕踩坏人家商铺屋顶的瓦片，便沿着房檐那一趟砖溜边儿往回走。可能是想未来二嫂了吧，他边走边往二嫂她们村的方向瞅，寻思着能看到未来二嫂正好往镇上来呢。

        就在这当口，出事儿了！房檐那溜砖有一半儿是虚搭在墙外的，二哥不留神一脚踩空，“呯”的一声就摔了下来！人们都吓坏了！我赶紧跑过去到二哥身边查看伤情。他的脚踝肿得像馒头一样高！人也站不起来了。兄弟连心，我一下子急哭了。二哥见状，忙安慰我，说没事没事。他这样说，我却感觉就像我自己摔了一样痛苦。我对二哥说：“你等一下，我去师父那借个自行车，送你去煤矿医院。”那年，镇医院已经倒闭了。村里人看病一般都是去煤矿职工医院。

        我骑着师父的自行车，拖着二哥到了医院。一检查，麻烦大了，脚踝严重骨折。煤矿医院还治不了，得去县医院。二大爷的小舅子在县里开法医门诊，据说接骨技术很好。通过二大爷介绍，我和爸爸陪着二哥去了县里。

        医院真不是个好地方，特别是法医门诊。各种受伤的，各种惨不忍睹。半夜，我给二哥陪床时，一帮人匆匆推着一个人进来，胸口直往外冒血。一打听，原来那人是开小卖铺的，跟顾客发生争执，结果被顾客用剪羊毛绒大剪子给攮了一下，把肺给弄破了。抢救了半夜，总算把人救过来了。说来也怪，那人流了那么多血，我看了并无反应。第二天，在给二哥做手术前，有一位中年妇女做胆囊手术，一盆一盆往外端血棉花，我也没反应。到二哥做手术时，我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端出来满满一盆血棉花，竟然晕血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血脉相连么？

        在县里呆了半个月，二哥的骨伤治疗的差不多了，剩下只能回家休养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二哥这个伤一养就是三个月。养伤期间，二哥最放不下的就是刚处的对象，未来的二嫂。考虑到自己骨折了，也不清楚痊愈后是否会影响走路，如果瘸了，那对象还不得黄了？二哥愁得茶不思，饭不香的。见此情形，我们全家都很着急。最终，为了让二哥安心养伤，我们家决定派大哥和龙哥去二哥对象她们家打探一下情况。

        龙哥是丽姐丈夫，我们当地一个狠人，83年严打时被判了二十年。因在里边有立功表现，再加上他姐姐每年都要给监狱里的人送不少东西，提前释放了出来。龙哥刚回村时，身着一件羊毛大风衣，戴着墨镜，在我们这些小屁孩儿眼里，那就像英雄般的人物。那个年代的农村，从里边出来的人，特别是因为打架斗狠进去的，出来以后不仅不会被人歧视，而且还受到人们的追捧。龙哥打架是出了名的狠，周围十里八村没有不怕他的，就连县里头的那些大混混们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丽姐那会儿刚离婚，觉得龙哥挺有个爷们儿样，便嫁给了他。

        之所以找龙哥跟大哥去，主要是考虑到龙哥在周边的影响力。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俩去了二哥对象家之后，她父母态度尚可。尽管他们从内心并不赞同自家闺女同我二哥这个穷后生交往，但慑于龙哥的威名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强烈。

        94年春节刚过没几天，未来二嫂就登门来探望二哥了。据二嫂后来说，她是想看看二哥伤得重不重，是否会影响走路。毕竟两人才处了不到一个月对象，要说感情，真也没到生死相许的地步。没想到，二嫂这一来，两人的爱情就正式开始了。

        之后，二嫂每天都要来家里看二哥。因离她们村比较远，她基本上不回家，就住在我们村她的一个姑姥姥家。姑姥姥家离我家也就不到一里地。最初，二嫂每天理发店关门后，先回姑姥姥家吃饭，吃过饭自己来我们家。她一来我们家，我和爸妈就得去外头散步了，好给她和二哥留下独处和空间。后来，考虑到每次她来回都是黑天了，怕她一个人走不安全，我便担负起了骑车接送她的任务。

        很长一段时间，二哥躺在炕上不能下地，因为有对象的陪伴，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后来，慢慢地能下地行走了，二嫂便陪着他去外面溜达。爱情的力量是神奇的。在二嫂的陪伴下，二哥的伤情恢复的很快。

        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跟着二哥的同学去石家庄打工去了。在石家庄干了半年，因为领队的老乡跟当地的工头闹矛盾，我们半夜冒着大雨离开石家庄。到北京呆了几天，也没找到收留我们的工地，我便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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