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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0号—26号:《盛唐饬》:六章:二节:泥潭篇:中
  11月20号—26号日记:《盛唐饬》:六章:二节:泥潭:中

  白山山顶上树立起瞭望哨,大将军李宓命令观察哨昼夜轮值瞭望放哨于南诏境内。大将军每每随机而至,亲身以登瞭望哨台,亲自瞭望观察南诏地境、地面情状,昼夜间不倦不休。

  全线加大反击自卫之力度,不敢说让南蛮有来而无回,然各线将士务必通力合作,确保南蛮空手而来以空手而去,从而确立尽快之消耗南蛮粮草之战略目标。李宓大将军相信从白山陆陆续续报过来的有关赤洱河畔蛮野部落骚乱之情形,实际上绝非小事情,多半是因为粮草所引起的纷争不断。——这般类野人群蛮最重要的便是上面一张嘴,下面一只屌。李宓还想听到地面刺探送回来之情报,心里头方才觉得真正踏实。文明对阵野蛮,文明者就得充分地发挥自己自身文明哲理之优势——那便是耐心,耐性、耐力之。野蛮不易,文明亦不易,真文明更加不易。殊不知,野蛮对付文明,野蛮往往能够逞一时之快,可也往往经不起拖,经不得拖;只要有点耐心,耐性、耐力之,便定然有机会拖垮眼前这等蛮野之族。

  半年后,大将军李宓接到呢出征以来之第二个重要情报,情报告之赤洱河畔蛮族部落首领给粮不宜,群蛮怒,殴其首领,哄抢粮草,内讧怨怼,打死数人,无人理会防务之。半个时辰之内,俩名刺探报信回来,大将军静静地凝视这俩个混蛋,会心一笑,也好,眼角上漾出呢清晰的鱼尾纹来,缓缓地从衣袖中掏出俩张帖子,给予俩位,想要的都在上面呢,帖子留作纪念,拿出去也好让其他人等多多念想,多多卖力卖命。大将军李宓喝令俩名刺探随军出战之。

  ——朝廷方面,自从李宓出征以来,便是惊喜连连,连战连捷,又行斩杀敌首一千伍佰馀级,业已攻占南诏正面之一山一河地带,但行直捣王廷,活捉阁罗凤。——杨国忠杨相之李宓大将已然是名将风度翩跹,中外醒目之,百官仰止,乎千夫放歌万夫称颂不已。——丞相与将军天作之合,高山流水见于当世。——实属不易,实为可贵。在此风云际会,或可风云变幻之时,杨国忠杨相挺身而出,由中书省动身,壹壹惜别文武官员,就这般在他们的目送之中,径直入宫中,面见陛下。杨国忠杨相恳切直率陈言于上,安禄山必会反,国忠断言此时此刻之安禄山坐立不安矣,陛下试召之,其必不来也。杨国忠之企图、之计划、之心情、之决心,什么时间,怎么办等等,总之一切之精气神来所感染和渲染出的绝对不仅仅是君与臣之对而已,更多的是自家人荣辱与共、风雨同舟之家国情怀。——陛下入神地看着眼前面这位美儿郎,既然朝廷上下沟通一气,思想一致,那便宣安禄山觐见;禄山来呢,则大家也好放个心。杨国忠杨相满心鼓舞,这是他发力对付安禄山所取得的第一个明显之胜利和主动。

  ——宫中使者临范阳城头,以珍果赐安禄山,又行以觐见诏书予之。安禄山以府中所藏西域重宝赂之,以边关武备盛陈之,使者不得已,吐露数语:非陛下本意,丞相所使耳。安禄山坦白以应:不出吾所料。若是天子本意,臣军务繁忙,推之倒也无妨。可惜丞相心术,吾当即刻进京,稍有差迟,便遂了此人离间的用心。使者再无一语。

  ——陛下召之,禄山即归之,凄然拜伏于华清宫,怆然有泪,哽咽无声;陛下深知,禄山舞蹈至极致,往往热泪扑面——不疯魔不成活,只存活为疯魔。此时此刻,天子所见是无双猛士激奋昂扬之外凄风苦雨之泪。安禄山幼年从关外逃亡至关内,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历经颠沛流离,天子亦是有所耳闻之;昨日召之,今日即归之,天子怜惜之心尚在,陛下缓缓扶起来安禄山,切切叮嘱之:勿忧,朕自保之。

  ——安禄山从宫中返回,马不停蹄赶往亲仁坊间探亲长子宗庆儿——这是无双猛士马不停蹄的忧伤——停不下脚步来。父子相见,安禄山笑口大开,心情大好,好一副粗粗拉拉的样子;然而身为父亲大人的安禄山此时此刻,此时此地其实他之精细和敏感不亚于女人;安禄山窥见清秀的宗庆儿虽一身干净整洁,举止有度,亦是笑颜相迎,可那青春的脸上似乎有刚刚哭过的痕迹。禄山不动声色,轻声呼唤:唱支咱家的北曲给为父听听;宗庆儿愣呢一会,方自轻声而吟;安禄山不禁凝神以细听之,一曲唱罢,不再犹豫,但听见腹中一声咕噜,禄山起身如厕,府中老仆引路之。步出厅堂,于僻静处,安禄山沉沉喝问:府中行走之李侍卫何在。老仆扑通一声跪下,哽咽回禀之:今已不知李超将军身在何处。安禄山忍不住一声闷哼。——此时此刻又此时此地哪里还论甚么畏与惧,安禄山郁郁郁结在心里的怒和恨岂止是杨国忠一人哉。积重难返,积重难返矣,人物如此,事如此,业如此,情亦如此也。

  ——决战之决定相当艰难而又必要之。目前之军事情报和自己自身亲临一山一河间察探,探测,皆有发现南诏之粮草业已是岌岌可危也;处在决战关头之大将军李宓实不敢完全地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自身。——大将军必须等到有关乎第三方之军事动向的情报送回。李宓在紧张地观望和推算这等第三方军事情报之搜集和传递之及时性。月馀,军探报信有回:吐蕃有向边境集结之动向,已经有小股部队向边境游击。——李宓细长的眼睛似被强光闪呢一下,南诏粮草之耗尽,不但中国关注,吐蕃也在关切;把南诏饿急呢,迟早会向吐蕃伸手讨要,吐蕃不会给南诏一粒粮,吐蕃有的是兵,吐蕃会趁机与南诏合兵侵略中国,而后坐地分赃。——情报送回来得很及时,该等则等,不该等则绝不可再等。——李宓大将军携军探帅府点将,亲率十馀万大军向南诏腹地推进,一鼓作气而剿灭之。果然不出所料,野人群蛮状若疯狗,自顾抢食中国军中粮食;李宓大喜,急令军中大撒粮草以各个击破,就地斩杀之。——此般决战,十万中国之兵被阁罗凤深诱至群山脚下,分割包围,劫其粮道,污其水源;青史有记载:士卒罹瘴疫及饥死什柒捌,乃引还,蛮追击之,宓被擒,全军皆没。

  野蛮里隐藏着超越文明之狡诈,且往往得手。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识过野蛮,可人人都在以为自己了解野蛮;因为文明教育呢我们:野蛮不过如此。野蛮则闷声不响地用铁与血来进行反驳:文明不过如此。所谓文明变脸,不过嘴巴上说说;野蛮变脸则直接要你的命。所以文明总是吃亏。剑南关困守之肆万兵丁闻之噩耗,纷然北逃。杨国忠杨相得其密报,再一次愕然,悉数掩其败状,益发中国之兵讨伐之;意气使之,前后丧师二十馀万,仍不得脱身。

  其实人人都在泥潭中,各有各不幸之原因,各有各不幸之情形情状,整个社会就是个泥潭,演变到最后,每个人都在看着别个,生怕别人爬上呢岸,互相往下拉一把子,推一把子。杨国忠和安禄山便是典型。——安禄山开始考虑清君侧;

  只有黎民百姓是无辜的。——这是历史上的真理。至于杨国忠,安禄山等也算不算是黎民百姓——至少亦为黎民百姓子弟,恐怕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不好说,再上去就是体制体统呢,谁又敢胡说体制体统本身便是个最大之泥潭呢。没有呢体制体统,人就会公开地人吃人;所以身为人,也幸也不幸;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其实没有岸。——没有人不怕死,对绝大数人来说死往往便是最大之苦。苦海无岸。将相王侯,没有岸。黎民百姓不愿上岸。不愿上岸没有罪,也不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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