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何狗剩一家 (1 / 2)
        何狗剩的家是丁家门村东南角的第一户。他爹他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何狗剩是他们的独生子。经过几代人省吃俭用，勤俭持家，何狗剩出生的时候何家的日子在村里中等偏上。有二十多亩水浇地，家里还买卖棉花，开着棉籽油坊。一年四季有粮吃，有钱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要说不足之处，那就是何家是丁家门的小姓，平素里只能谨小慎微。既然叫丁家门，这个村子的大姓就姓丁。百年来村里的地保、现在的保长一直姓丁。村子百分之七十以上都姓丁。如此强大的宗族，其余小姓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何家的变化是在何狗剩长大之后开始的。因为是千顷地一棵苗，从小何狗剩就是娇生惯养。地里的活从不让他粘手，形成了游手好闲的坏性子。平素里和村里几个不三不四的后生厮混，有事没事就到古郡城里去逛。他爹何老巧为了拴住儿子性子，在他十六岁那年给他娶了一房媳妇。

        媳妇家是路西山里的，亲家离得远打听不上何狗剩的德行。只看到了粮囤里满满的粮食，毛驴拉着转的油磨，成批成批的棉花。何老巧还展示家里的地契，临走送了五斤油。加上何狗剩长得一表人才，长衫一穿还很帅气。这亲事就这么成了。媳妇过了门，长得细高个鸭蛋脸，说不出的俊俏。

        开始一两年夫妻俩的感情还不错，狗剩媳妇还给老两口添了个胖孙子。一家人称心如意。后来何狗剩就对媳妇腻了，又故态重萌跟着人到古郡去，吃喝嫖赌全学会。最可怕的就是赌，常常一晚上下来几十块大洋就没了。何家小门小户的，实在禁不住这么折腾。

        不到一年家里的二十多亩地就输光了。棉花被债主上门拉走，油坊没钱也办不下去了。偏生何老巧沉默寡言，儿子大了更是不听他一句。连气带闷一病不起，没到年底就到棺材里去了。再不走，这送老的棺材眼看也保不住了。

        何狗剩把家败了之后，在村里被人看不起，就撇下老娘妻儿去投了陈来福。后来还混到了班长的位置。虽说当汉奸名声不佳，这么一来倒也没人敢欺负他们家。

        “好汉爷，你有所不知。我那败家子自从当了汉奸，很少回家来。我和媳妇娘仨吃了上顿没下顿，就靠给别人干点零活活着。可是几个月前，听说他在清风山里跳虎崖被八路打死了。连尸首都没有。这一下我们就天塌了。”

        “啊，被八路打死了？”

        王家安跟着老太婆来到家里。看到五间北房虽然是土坯的，但也能看出曾经条件不错。说起往事老人家有些语无伦次。家安不得不耐心地听她说。当听到何狗剩死在跳虎崖，家安禁不住惊讶万分。还有这么巧的事？何狗剩居然死在自己手里。

        跳虎牙一战，日军七十五人只俘虏两个重伤员；伪军一百五十六人，俘虏七十八人，烧死三十人，击毙四十余人。至于何狗剩是被击毙还是烧死，已经没意义。反正是死在那里了。

        “儿子死了，听说城里皇协军司令还给一笔抚恤金。我就几次去保公所打听。保长非说叫我儿媳妇亲自去画押才给，我不能跟着。结果我那儿媳去一去，就被几个畜生给糟蹋了。钱没拿来，回到家当天夜里就悬梁自尽。就在隔壁那两间里死的。”老婆子说到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家安着急地问：“那你孙子呢？”

        “孙子叫他舅舅领到山里去了。我也不想活了，主动叫他们领走的。山里那边有八路，不太平。五天前儿媳妇才埋到土里。狗剩连具尸首都没，只拿了几件衣裳两人合葬了。村里人看着我家的惨景，没有不哭的。可也没人敢管。”

        “你没去告状啊？”家安明知故问。

        “去了，去了城里找陈来福司令。第一次说管，再去门都不让进了。放狼狗咬我老婆子啊。天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何家要灭门了！”

        看到老婆子又开始哭天抢地，王家安上去攥住她的胳膊说：“您别再哭了，我也不是来听哭的。你知道是谁糟蹋了你儿媳妇？”

        院子里，雨还在哗哗下，出门不远处就是池塘。临近午夜，青蛙们的叫唤愈加歇斯底里了。

        “是保长丁大鼻子叫她去的。把俺媳妇诓到村北的据点里。在警察所里糟蹋的。俺打听到除了丁大鼻子，还有汉奸队长高大顺，警察所长海文贵，保公所的狗腿子丁老三。四个人，大白天拖到里屋炕上轮着糟蹋啊。炮楼里有狗剩一个相好的，啥都跟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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