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遇伏兵
        走了几天到了无锡县境内，一处河岸边，河上有小船往来，摆渡打鱼的不计其数颇为热闹，林云儿手撑划桨，环视四周，并未察觉出异状，这才心下稍安，却还是将头顶的斗笠又压低了些，出了湖州府，她与展昭先向东赶出半日路程，便放弃马车转走水路，舍近求远先往北行进，买了搜船扮做打鱼的，一路顺流而下行程快捷了许多，几日下来数百里已过。

        船舱内忽然想起一声喷嚏，展昭像是在库房里受了风寒，揉着鼻子探出头来道:前面便是无锡了吧，听闻无锡的杨梅酒可祛湿御寒，稍后姐姐记得给我讨一碗，也免得我因病耽误了行程。

        林云儿不禁苦笑，强敌环伺之下他还不忘了馋嘴贪吃，只是这处乱不惊的性子倒也有大将之风，便随口答到:一点风寒不足为虑，前面的岔口是白河，向南的一条直流是梅花港，岸上有马市，我们选两匹上等的坐骑便要转走山路了，沿海诸省都有倭寇扰乱，离得越远便越安全。

        展昭满脸无奈的讨了个没趣，刚要坐下，忽然一声惊呼，手指着前方说道:姐姐你看，那人生吃活鱼！林云儿顺他的指引望去，果然看到迎面而来的一艘快船，船舷上站立一人，手中并没有划桨，全凭脚下催动内力驾御这搜船行进如飞。只见其宽大的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只漏出牙正在啃咬一条巴掌大的活鲫鱼，鱼鳞掉落，血肉满唇，令人看之毛孔瘆得慌。

        林云儿脸色晦暗下来，生吃鱼类原本是倭寇的风俗，与中土迥然相异，此番竟然如此有恃无恐的出现在震泽河上，显然是早有埋伏，更要命的是她分明望见那人左肩扎着绷带，而身后背着一把刀，正是自己当日遗失的，此人必定是那日的东瀛忍者无疑，想不到那一刀不但没杀了他，似乎伤的也不重。

        她两眼余光扫过四周，果然远近竟有几搜帆船暗无声息的结成合围之势，船上站满各色打扮的人，无不利刃在手，个个杀气腾腾。

        河水不息，将船径直推向敌人的埋伏阵中，两岸远阔，绝无靠近的可能，林云儿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施展，周围船只却已迅速结成围阵，正中央船上的忍者终于吞下最后一口生鱼肉，右手高高扬起，凭空打了一个响指，那便是军威号令，刹那间人影飘忽，每条帆船上接连有人纵身跳下，水花飞溅中已像林云儿这边游来。

        林云儿面露寒霜，自背后解下落单的新月刀，以右手拇指绷紧鞘上的弦，将所携的长箭逐一搭起，弓弦连响，每支长箭划出雷电之色纷纷射进湍急的河中，每一只箭隐没河中，便能听见水底传来的惨叫声，一抹殷红的血迹出现在水面上。

        然而这种胜势不过转瞬之间，箭发连珠十几响便已射空。河上突现械斗，周遭的大小船只皆很惊恐，个个划桨扯帆四面避开，只余下林云儿傲立船头浑无惧色，手握着刀严阵以待，一旁却还有一个瑟瑟发抖仿佛深秋败叶的展昭。

        此时，船身猛然一震险些扣翻过去。林云儿知是敌兵潜游至船下掀船，便双足用力千斤坠稳住船身。水下的人又连着撼动几次却难以得手，便已手中兵刃凿起船来，发出笃笃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重锤砸在展昭的心头，他双手颤颤扯住林云儿的衣襟不住地想哀求，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林云儿抬手擦了擦他额头的冷汗，忽然轻声道:公子，你怕死吗?展昭早已魂飞天外，听她问声便回答道:怕，林云儿淡淡一笑道:我也怕死，可是我更怕你会落在倭寇的手里。展昭愣了一下，呀然道:姐姐难道能救我逃出这处埋伏？林云儿目光如冰，摇头道:不能，但在我力战之前我会杀了公子，也好过你落在敌人之手去受那严刑拷打，展昭顿时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凿船声就在脚下，小船随时都会被打穿，林云儿忽然厉吼一声，新月刀笔直下戳，齐柄没入船板之中，再拔出时刀已染血，可那笃笃的声响并未断绝，船底不知已游过来多少人。那刀锋斩破之处一道水箭激射而上，溅的展昭满脸满身，他惊叫着爬起来要往林云儿身后躲闪，却发现那血亮的刀锋正指向自己。

        只听她柔声说到:闭上眼睛，姐姐的刀不会让你感到疼痛的。展昭暴跳而起，仓皇的摇着头往里面躲，忽然一个跟头栽倒撞了出去。那船蓬本是竹子所做，年头久了有烂的倾向，被他这一撞竟裂开个大洞，展昭噗通一声顺船尾跌落进了水中。林云儿面色一凛，心知他此番落水必会被人生擒，而自己苦守这漏船亦是在劫难逃，索性纵身而起顺着展昭落水之处也跳落下去。

        湍急的水流迅速裹满全身，水下光线晦暗已不见了展昭的踪影，却有两三个手持分水利刃的黑衣人袭来，刀锋破水直逼自己的要害。

        林云儿早就料到此事，张口吐出肺中之气，身子骤然下沉躲过杀招，探左手攥住一人的脚踝一扯，右手新月刀已斩下那人头颅，顺势在那死尸上一踩，身形已浮出水面。可刚换的半口气便觉眼前金光浮动，却是快船上的那名忍者暗器到了，逼得她，不断有人偷袭过来却多数被林云儿斩杀在水中，原本清澈的河面被鲜血染红。

        每次林云儿探出水换气，便有暗器迎风打来，迫使她一口气始终无法凝聚，转瞬间便觉得四肢脱力头晕目眩。更要命的是胸口的刀伤不知何时崩裂，冰冷的河水冲刺着外翻的血肉钻心的疼，林云儿拼力再杀几人便已精疲力竭，一串串气泡丛口鼻中吐出，整个人却深深沉入水底，恍惚中似乎被人一下抱住了双腿，她却连摆脱的力气都没有，眼前骤然一黑便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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