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刃残兵
        雨势终于小了许多，但还是不见放晴的迹象。一路上展昭不住地辩解自己不是刘将军的儿子，林云儿却置若罔闻，只顾催马快行。那乌骓马十分神骏，虽驮负两人却奔驰如飞，吓得展昭紧抓住马鞍大呼小叫，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进入镇口。可是后面乱蹄声一直在耳畔，那马队不但尾随而来，更跟的催命般的紧。

        这两人一骑穿街过巷，只一会便到了乌衣巷。林云儿用力拉住马，低头道:哪家是公子的住所？快去取了贵重之物来，我带你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展昭早已在马上颠得七荤八素，猛然驻足便再已忍耐，“哇”的呕出一大口黄水，这才打着呕咯说:家里早被我败的四壁空空，哪有什么贵重之物呢！说完又要作呕。林云儿面露急色，怒道:你为何不早说呢！

        你也没有问过！展昭哭丧着脸说:你要带我走？莫非真要把我抢回去做小女婿啊？林云儿不在理会他，拨转马头便要在行，就在这时，忽听头顶衣袂连响，接着嗤嗤嗤暗器破风之声刺耳传来。

        此时的林云儿双刀在手挽出无数刀花，十数枚飞镖被逐一斩落。可与此同时，胯下乌骓马前蹄一软跪了下去，原来另有两枚飞镖已打中马腿。林云儿虽惊不乱，揽住展昭顺势一滚，避过大片暗器追打。展昭就地滚了两滚才跳将起来，尚且不知发生了何事。忽然一枚飞镖噗的钉在他眼前，脸色立时吓得惨白，张嘴正要喊救命，早被林云儿揪住后襟拉着他纵身而起，上了一间民房，接着几个起落，便在房顶穿梭起来。

        展昭只觉身如腾云驾雾，两眼紧闭不敢再看，口中却哭叫连连声传四野，将下面早已入睡的村民尽皆吵醒，户户燃灯，不少人推窗观望，随即骂声四起。展昭忽觉脚下一实，背后也有了依靠，睁眼望见自己正座在一座飞檐上，林云儿就在身侧，双刀左右一分，寒光如雪，而对面的屋檐上并排立着四名蒙面客手中兵器不同，利刃直指林云儿。

        她面罩寒霜，侧头说:公子坐稳了身子暂且歇歇，稍后还要赶路！言语之意似已将对面之人看做死物。四人闻言，齐声怒吼，分分纵跃而起凌空冲杀过来。她足尖攒力，“啪”的踏碎一块房瓦，飞身迎了上去。当前一人见状顺势将手中刀一横拦腰斜斩下来。林云儿暗提一口真气，身形竟又提升数尺到了那人头顶，自上而下连环双腿踢中他背心要穴，那**者立时头脚翻转倒栽下去。

        林云儿恰好借着双足反震之力绕过两名蒙面客的夹攻，双刀反刺，但听两声惨叫过后，两条紧握兵器的手臂同时飞上半空，鲜血横飞中，人也跌落在院子里。林云儿已在对面屋顶站定，几招交锋，尽在电光石火间一气呵成，端的是干净利落。

        可还余一名刺客已错过身形直落在展昭身前，伸手要去扯展昭的衣领。林云儿似是早已料到此招，身形骤转左手急弹，一只甩手箭破风而出，正中那人尾椎骨，那人痛呼出声仿若狼嚎，手捂伤处撇开双腿往前挪步，却还是不甘放过展昭。展昭倚靠在飞檐上不敢乱动，情急之下一脚踢出，恰踢中那人裆下要害。那人惨叫声又高了两个调，裤裆夹紧便顺着房瓦滚下，也是落在院子当中。下面原本骂嚷正憨的几户主人家各自惊呼出声，刹那间关窗锁门，灯也吹灭了

        她纵身跃回原位，把失魂落魄的展昭拉起，低声说:刺客绝不止这四人，我们必须甩开他们。说着搀扶他跳落在一条漆黑小巷中，手挽手摸索前行，耳听四下里马蹄一片嘈杂，真不知有多少人马赶来。展昭被拖着走出老远，忽然拼力挣脱手上的拉扯，喘息着说:这里我比你熟悉得多，还是跟我走吧。说完他按住林云儿肩头令她付下身，又伸手在墙角掏挖几下，墙上居然露出一个几尺见方的洞，展昭跪伏在地钻了进去，林云儿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紧随其后。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一座院落，展昭坐直了身子，伸手在地上摸索半天，双臂用力揭起一块木板，平地便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展昭向后招了招手，便一头钻了进去。

        林云儿虽然诧异也只得跟了进去，反手将木板掩好。忽然眼前一亮，却是展昭点燃一只蜡烛，烛火摇曳映照出四周一切，这是一个丈许见方的地窖，一股霉味扑鼻，想必原是主家存储腌菜之用，不过已经废置了。

        林云儿问道: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如此轻车熟路的找来，展昭笑道:这是我家的后院，以前我欠了赌债常常被债主堵在门外，于是我便佯装逃走，转了一圈从那里回来躲在地窖里，想不到今日又躲了一回。展昭将蜡烛插好，转而正色道:方才那些是什么人。

        林云儿摇头道:我也并不知道他们是何来历，不过其中一人手持一把倭刀，武功也不是中原路数，恐怕与倭寇有关系吧，展昭讶然追问道:倭寇为何要追杀我们。

        林云儿低头不语，沉吟半晌忽然道:公子究竟是不是刘将军之子？展昭嗤的一笑:我是又如何？林云儿面色一凛说:传闻早年间刘将军在抗击倭寇的时候，曾捣毁了一支盘踞在一座孤岛上的倭寇，缴获了大批倭寇从百姓手中抢来的金银财宝，当时虽严密**，却还是有人泄露出来。而至今这批财宝下落不明，军政两边都风言风语说是刘将军中饱私囊了，如今刘将军受奸党陷害被调反京师处以极刑，难怪他人会猜测这财宝是落在刘将军的遗孤——也就是公子手里了。

        展昭满脸苦相地道:若真如此我又何必典当家财潦倒度日？林云儿轻叹一声道:此言我或许可以信，却不知辽贼肯不肯信，朝廷的奸党又肯不肯信。她目光炯炯望了望四周道，此地最多只可暂避今夜，他们掘地三尺也会找来的，必要的时候他们恐怕会搜遍每一个地方，杀光每一个人。

        展昭面露惶恐之色，急道:他们怎敢张狂来到内省屠杀，难道本地官府毫无威慑吗？林云儿摇头道:从青云镇以及其他地区的所有重兵都被调到前线设防，距青云镇最近的湖州府衙最多能调集几百步兵，等他们赶到恐怕只有收尸的份了。展昭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牙关颤颤已说不出话来。

        林云儿连忙安慰道:公子放心，今晚阴雨绵绵致使人的目力最差，他们只能把守住各处出镇的路口而不会贸然屠镇，明晚我们只要引他们离开，全镇百姓自会幸免于难。展昭面容更惊，颤声道:他们得以幸免，我们岂不是暴露在屠刀之下了？林云儿眉头微皱，正色道:令尊戎马半生抗倭报国，为的便是黎民苍生不受外强荼毒，公子是名门之后，莫非没受过家训。

        展昭似是不敢正视她，嗫嚅道:我未出世时父亲便远赴边关任职，十几年来难得见他几面，莫说家训，就连他的相貌也已记不清了。林云儿这才想起他还是个未涉世的孩子，心头一软，柔声道:公子勿扰，我拼的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公子的平安。明晨破晓十分我们便动身。展昭显然怕得紧，正有意争辩，却见林云儿已然盘膝而坐入定调息了，墙上烛火忽明忽暗，晃得他心烦意乱，今夜怕是难合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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