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夜宿黑山 (1 / 3)
        乔白明三个人直到店堂里人所剩无几的时候，才起身离开。此时，让人在意的那几个沉默不语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乔白明心事重重，还在想着父亲被杀的事情。当年乔沅甫从居延关带伤归来的时候，乔白明还只有十一岁，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事。现在还留有印象的只是父亲上朝处理军务之余，开始花时间教导自己了，倒是乔岳清，原本欢脱开朗的哥哥，那时候起变得忙碌沉重起来，也很少再陪自己玩耍。

        乔白明对父亲的所有感情几乎都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父亲是一个威严而慈爱，睿智而耐心的人，宽怀豁达，十一二岁的乔白明很愿意和父亲呆在一起，那个时候，父亲和自己谈的最多的是为政治军，也品评古今天下的才俊，也说了不少陪小孩子谈心的家常闲话。这些记忆，就在今晚，忽然那么鲜活那么生动那么浓烈地袭上乔白明的心头，让他有种强烈的想要哭的冲动。

        那时候只有四十岁的父亲，可谓正当壮年，却说出那样的话来，乔白明直到今天，才明白了父亲的不幸和他对自己的重视，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乔白明一言不发跟在萧景宣和李楚哲的身后。

        但是父亲的声音，仿佛钟鼓一般，浑厚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清晰地荡响在乔白明的脑袋里，余音不断：

        “你看你，握笔就不对，怎么能写好字？你还笑！”是慈父的声音。

        “握笔就不用计较了吧？我家的人，拿得稳刀剑才是最重要的不是？”是调皮小儿子的声音。

        “谁跟你说的？尽是歪理！拿好拿好！”父亲是很耐心地说“拿好拿好”的，那个时候……

        乔白明眼前已经模糊成一片了……

        乔白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没有了，自己的父亲那么好，那么好的父亲，死去了……

        “今晚就请二公子和大爷住北面的两间屋子，属下住斜对面，这样晚上容易照看。”李楚哲说道。

        乔白明收回注意力，深吸了一口气。

        “他今晚也睡不着了吧？”萧景宣说着转过头看乔白明，看到乔白明的脸，连他也不觉吃了一惊，那张平日里无所挂心，无所介怀，甚至玩笑嬉闹不恭不敬的脸上，显出肃然伤神的难过神情。萧景宣心里想：“乔公去世的时候他都浑然不觉？现在这样悲伤吗？十年前的伤痛，现在才理解吗？”

        “啊。”乔白明答话的时候也不看人，李楚哲和萧景宣也都不知道乔白明“啊”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楚哲为人平和，做事严谨尽职，最初在禁卫军中屈居人下的时候，任劳任怨，默默无闻，被乔岳清提拔后，很快就升任禁卫军校尉，可谓平步青云，但为人处世并不浮躁，被人拉拢也好，被人贬低歧视也好，都能心平气静地处理化解。

        出身低微之人，本来就比别人更能忍辱负重，吃苦耐劳，但难得的是，李楚哲不鼠目寸光地计较斤斤小利，也或许是他心中自有远大抱负，也或许是他天性淡泊，但不管是哪一种，这样一个没有家族背景又寡言实干的人，萧景宣欲谋大事，欲寻臂膀，他都是不二人选。所以此番出京，萧景宣一定要带上李楚哲，或许李楚哲的武功见识比不上家学深厚的世家子弟，但是萧景宣肯定，只要假以时日，用心栽培，李楚哲一定能成为堪当重任的国之栋梁。

        萧景宣对于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渊源纠缠，对朝廷的制约牵制，也早就厌烦到骨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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