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杀破狼 (2 / 5)
        寻了一处较为完整的房屋，那车夫去捡些木柴烂柱生火，我从牛车车辕下取了笤帚打扫，这是扫车用的，现下用着很是方便。车夫还搬回了几张门板，这下更好，纵是生了火，睡着地上还是太凉。由于有外人在，初七便不说话，默默坐了一会儿，也就睡了。我不敢睡的太死，抱着初七半睡半醒，一夜之中，唯一的印象就是那车夫酣声震天，吵得初七惊醒了好几次。

        次日上路再行，我在路上大睡，只是天冷，睡的也不大好。待到中午，看车夫有些疲累，就自告奋勇替他驾车，初七也来了兴致，挥着鞭儿乱甩。

        到了第四天午后，方才赶到东青县。我买了两包糖果，分了一包给那车夫，又请他用过了饭，结清余钱，他这才兴冲冲的同我挥手告别。我带着初七在县里街道上晃悠了一下午，打听了诸多信息，找家小饭馆用罢晚饭，才去馆驿歇息。不料驿站内人头晃动，院中六匹高头大马，马鞍未卸，房内还有人低声哭泣。

        找到管理驿站的驿差，悄悄塞了几文钱，他告诉我说是官兵活捉了一帮山贼，要去姑安城领功。成年山贼都给杀了，剩下的则是些妇女，少年，可以卖作奴仆婢妇，也值一些银两的。我想投宿，驿差有些为难，说是没有空房了。我仍是扮作赶考的书生，那驿差见我未带书籍，又要路引来看，我推说遗失，好说歹说，待我又塞过几文钱，他才喊了一名驿夫过来，带我们去了一间小小的柴房。

        铺上厚厚的一层稻草，又找一支木柴把房门堵上，解下身上的外袍盖在我和初七身上，哄她低声唱了几首歌，讲上一段故事，渐渐入睡。

        转天早上，陡然听得有人“嗷嗷“大叫，声音之凄厉，仿若恶狼。初七本来睡得正香，浑身一颤，登时醒转。我听那惨号声声，心头凛然，透过柴房门上的间隙一瞧，外面跪了百余人，妇女居多。两名官兵正在挥拳击打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头发乱蓬蓬地，衣衫又脏又破，穿着单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居然赤着双脚，在雪地里爬来爬去。一名官兵钵儿也似的拳头不停砸在那少年身上，他也不反抗，不求饶，口中嚎叫不止，声震若雷。

        初七也探头来看，见那少年惨状，我不免心下恻然，那少年恰在此时抬起头来面对柴房，我只一眼，便瞧见了他野兽一般的目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下异常不安，仿佛他目光中有一种极不平凡的力量。

        不敢再看，怕初七发出声音，也怕那少年看到我们叫嚷出来，只听得一人说道：“好了，莫要打死了！好不容易抓了这些活羊换钱，打死一个就少一些银两，乌校尉知道，怕不剥了你的皮！”宁朝的武将官职复杂，最高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最低是从九品陪戎副卫。在弑武关呆了那么久，对这个有所了解。校尉一职，从正六品到正九品，有昭武校尉，振威校尉，致果校尉等等。因此一时也听不出那乌校尉是几品官职。

        外面吵吵嚷嚷，夹杂妇女悲泣，官兵喝骂，过了良久，声音才逐渐远去，消不可闻。

        我身上还剩下六两多银子，东青县离姑安城尚有二百一十里。积雪未融，还是先雇牛车到了姑安城再说，跑远一些，心里也安稳一些。我有手有脚，总不至于挨饿。在归云醉打工数月，我也有了底气，大不了再找一家饭馆，姑安城可比弑武关大得多了，听说有七万多户人家，凭我的炒菜技术，应该能很容易找到栖身之地。

        于是接着上路，车费还是谈到了五两，价钱实在压不下来。中午时分，牛车赶上了那拔百多人的缓慢队伍。妇女体弱，走不了快路，牛车很快越过。只见人人双手被缚，被绳索挨个串成一串，大都低着头，那少年个矮，一时也未瞧到他。七八名官兵押送，我认出拳打少年的那名官兵，黑红脸膛，身材魁梧，他向牛车看了一眼，随即便转头与同僚谈笑。

        这一晚没有找到可供住宿的避风港湾，车夫心疼健牛，不愿夜间赶路，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在荒野中歇了。睡意昏沉时，耳畔似乎仍能时时听到白日里那少年饿狼一般的嚎叫，还有那一双野意充盈的眸子。我着实没有见过这种人物，心想，徜若这少年不死，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天刚破晓，听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抬眼看时，恰好那匹骏马从身边的大道上奔来，离我不足十米。马身一骑，弯腰伏背，正是念念不忘的那名少年。他姿势怪异，想是不会骑马，陡一见我，手中一松，从马背滚落下来，那马又奔出十多米远，一声嘶鸣，才缓缓停下，又转了回来停在少年身前，马鼻喘息，冒出道道热气。

        我这时才看清那少年胸口一大片血污，背后羽簇隐没，原来是中了一箭。他脸色腊黄，嘴唇青紫，想要再攀上马背，只一使力，胸口又有血水浸出。他试了几次，始终上不了马，额头汗水淋漓，虚弱无力。忽又听得远处马蹄声起，那少年脸色一变，捡起一块石头砸在马身，马匹吃痛，灰律律一叫，拔足奔跑。这时初七和那车夫也醒了，瞧着那少年不敢出声。那少年朝我三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急爬数步，避在一株大树后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