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杀破狼 (1 / 5)
        青龙集往东是姑安城。中间夹着须水，东青两个小县。

        须水县距青龙集只有七十里，牛车虽慢，到了晚间却也到了。

        说是县，也就几百户人家，没有官兵，只有几个衙役，一间中药铺子，一间小小的药堂，另有十余家商铺。

        县西北角有一段城墙，厚土堆积，损毁严重，周长不过几百米。

        给了那牛车主人一两二十文银子，我和初七径去须水馆驿投宿。馆驿也就是驿站，宁朝各县至城都有驿站，主要是接待政府官员，为过往使者行人提供食宿或交通工具提供方便，相当于招待所或宾馆。只是宾馆要比驿站要大，俱是政府开办，建在大一些的城市。

        须水驿有十几间房，大多空着。三名衙役在此担任驿夫，天一黑，有两个也走了，只剩一人值班。这人年纪老迈，约摸有六十多岁，耳朵也听不清了。我带了皮帽，扮作赶考的书生，初七脸上抹了炭粉，黑黝黝地，只要不说话，也不大容易瞧出是个女孩子。

        我看这名老驿夫做事缓慢，便自个儿去厨房炒了两个菜，热了几个馒头，付了钱，邀他一起来吃。这老驿夫吃的高兴，含含糊糊的夸我手艺，又温了几碗老酒请我喝。身处异地，我当然不敢乱饮，推说从不喝酒，饭后又自去烧了开水，和初七烫脚。

        这一夜睡的极为香甜。次日一早，雪也停了。等到太阳初升，拿手表查出方向，带了些干粮，买了火石火廉和易燃的绒纸，这才又找了一辆牛车上路。也想找马车的，须水县却是没有。驿站里倒有两匹老马，但没有官府文书，是不能私自动用的，这是大罪。

        东青和须水间隔二百二十里，那牛车要价十两，我眼下只剩得十二两不到，如何肯依？与那农夫的妻子谈至八两，又谈，最终确定五两。一是雪不下了，二是那户农夫在家空闲，其妻贪财，更何况，平常时节，哪能遇得上我这样的客人？五两银子，省着些用，在这弹丸小地，能添置多少东西？

        牛车辘辘，在雪地里留下一道极长的印痕。这家套车的是一只硕大青牛，走的颇快。中间吃些干粮，休息一阵儿，到得下午四点，车夫驾着青牛离开大道，走出三里多地，看到一大片破烂的房舍。问了两句，那车夫说是谭氏的义庄。

        我一听就有些吃惊，以前电影里看到这种地方，都是停放死人的，当下便问了出来。那车夫憨厚一笑，解释说这是谭氏宗亲长老聚会的地方。宁武帝时，谭氏出了一名大人物，官拜天章阁大学士，他晚年以俸禄购置田产，收地租，用以赡养族人，周济宗亲。义庄置办的都是上好良田，罕遭旱涝侵害，每年的收入相当稳定。扣除赋税及损耗，剩下的一半分给族人，一半卖作钱物。凡族人，不分贵贱，按月领取口粮。夏冬两季，还有布匹绢丝，婚丧嫁娶，科考，亦能领钱……

        到了宁明帝元年，此地染上了瘟疫，谭氏宗族死的死，散的散，就破落了。经过这二十多年，其中有些房子还是完好的，路经此地的行人便经常宿在这里，非是存放死人的义庄。

        车夫和我年龄差不多大，浓眉大眼，看上去有点呆呆的。我去他家雇牛车时也打听了一下，附近邻里都赞此人老实本分，整日里只知闷头干活，和他妻子恰恰相反，她媳妇儿比较泼辣，是个吃不得亏的。

        谭氏义庄诸处破败不堪。庄口立了一块长碑，上书：“谭氏义庄记”五字。下则记载着义庄的由来及制度。义庄的匾额还在，上面刻着：“救灾周济、恤孤矜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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