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红尘不易（上）
  第五十九章红尘不易（上）

  南宫凝喝了茶，脸上终是有了些许忧伤的表情。看来她还是没能忍住。隔了几秒她继续和葛永逸说：“其实我来这里的时候也好，大家都照顾我。并且，我一直都觉得有人在暗中保护我，就算我卖艺不卖身，就算我每日就在屋子里不出台迎客，也没人管我。在这里日子久了，我就知道官窑里来的客人很多都是朝廷里当官的人或者家属，我就想利用这些人来打探一下究竟是谁害了我爹爹。然后我就正儿八经的做起了妓女。然后就成了花魁。”

  “大家族不被杀光是很难扑灭的，我也体会到了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南宫凝一笑，“爹娘去以后，家中的几位老管家就把家里的一些其他产业一件件告知与我，哪里有还有我们控制的人，控制的一些市场，等等。我就一面做妓女，一面回家整合产业重新开始经营，从官变为了商。如今郑州、杭州、巴蜀等地区都有我们家的产业，但很少有人知道那些东西是我家控制的。妹妹呢——她是一个要强的人。”

  终于是说道小仙女了，说道她以后南宫凝的神色都高兴了很多：“她就是个疯丫头。我整合产业的时候，她也来搀和，但她做的那部分没做出什么成绩，自己做得又烦心就全交给我了，不再管家里的任何事情。其实呀，我就希望她做个千金小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有下人照顾就很好了。可是她偏偏不，总想着超越我，要与我比个高下。见我在北里混得有头有脸，还名声大噪的就悄悄到了北里做起了妓女。从小就这样，处处与我争与我比，可我是姐姐呀饭都比她多吃几年。永远都不服气于我，家里产业搞不了，觉得我这个花魁就是躺在床上**的活，是个女人都能干的，就想在做妓女这事上压过我。日日都想着要拿花魁榜首的名头来压过我。她不曾想，做妓女是容易，做花魁就难了。还好暗中都有人护着她，没让她吃到什么苦头，不过她也算见识了这个圈子里的各种明争暗斗，并且自己也不是真的有做妓女的心。她想做的是花魁，不是妓女，也就传出卖艺不卖身的口号。”

  “你也不管管她。这圈子岂胡乱进出的？帝都里最不缺的就是富贵人家，万一来了有权有势的，护不住怎么办？”葛永逸说道。

  “怎么办？凉拌。这些道理不是没和她讲，她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她不听呀！知道我暗中叫人保护她，为此还和我大闹了一场，到现在都还在和我斗气。怎么没管，根本就管不住。我一说她，她就说‘凭什么我能做妓女她就不能做’，任性得不要命。”南宫凝说起她妹妹来就头疼，不过话锋一转整个神色也高兴了起来，“其实说来，她也不小了是该嫁人的时候了。家里没有父母，也没有兄长，又是罪臣的遗女，我这个姐姐还有个妓女的名头，要嫁她出去也不容易。大户人家一定是嫁不了的，稍微一般的家庭她嫌弃对方也嫌弃，我又不甘心她做小。后来想想，她到这红尘之地来，反而少了束缚，不再受世人白眼，也算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葛永逸叹了一口气回道：“也是苦命，不过北里的确是另一番天地。北里的女子与外界的不同，赚了银两自己赎身的不少，在外面经商的也有很多。这里女子天性自由，都清楚自己自己想要的，活得是另一番精彩，与世俗的女子不同，你们少了太多世俗的束缚。并且这里的女子，个个有才有貌，潇洒自在。世俗女子首先得学女红，诗词歌赋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还学，普通女子连字都不认识，俗话说，女子便是德。世俗女子到十五就得出嫁，嫁给一个从未见面的陌生人，然后终身服侍他一个人，稍微与其他男子有过多的接触，都有被拉近祠堂受罚的风险。丈夫若是不幸早逝，活得更是痛苦，连看到狗交配都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如此忠心了，若是家里有客人来吃饭却连桌都上不了。你看你们多潇洒，能吟诗作对，可与当今大文豪做朋友，与大贵人同桌吃饭，身边的男子也是一天换一个，不喜欢的人不去迎的花娘也不是少数。你看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自己选择，比世俗女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红尘女子与世俗女子究竟什么更好，谁也说不清。”南宫凝再为葛永逸添上茶，“只能说各有各的深渊。终归来说，一切都是相对公平的。要得到公子所说的那些，当普通妓女可不行。普通妓女受累得很，和下人一样，什么都没有选择。公子上面所说的一件都实现不了。名号只有上了青楼排行的红娘还有可能实现潇洒自在。”

  南宫凝说起这些，心里又有些难受了：“公子的身份当然是接触不了普通妓女的，她们在这个行当的最底层，同样目不识丁，也不会跳舞绘画，客人也是些山野莽夫从不懂得怜香惜玉。在床上随时会遇到各种奇怪的要求，她们只能忍气吞声照着客人的意思办。我认识的几个姐妹也是如此，日日以泪洗面，身体被摧残得很是难堪，青楼给的月钱加上客人的赏钱其中有三四层需花在了买药看病上调养身子上。我看着也心疼，私下里也教她们认字、唱歌、跳舞、下棋这些。希望她们学好了能提升自己的身价，也好脱离苦海。”

  葛永逸像是打开了一扇大门，他还从未听说过红尘女子过得如此凄惨的。在他的印象里，北里的女子都是想南宫凝这样的人物，被万人追捧，敬仰，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在舞台上轻易的演奏一曲也能引起大骚乱的人物。只是偶有听闻这里的女子喜好争风吃醋，又各种明争暗斗，却未想过底层还有更加残酷的事实。

  也是难怪，葛永逸从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自小听说的红尘故事都是浪漫风情，是才子佳人的诗词歌赋，是各大青楼花魁的才艺斗艳，是戏文里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可没有听说市井街头那些，哪家妓女有死在床上，哪家青楼女子患病不再迎客，哪家妓女又被客人打的残酷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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