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失望
        看着席嬷嬷的神情，沐烨就知道席嬷嬷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八成，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处境了，可他依然是这么平静地笑着，这让沐烨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嬷嬷照顾他的神情，一下子，忽然许多回忆都涌上自己的心头，沐烨他的心里似乎突然滋生了许多不该有的软弱情绪。

        沐烨他的眼神狠狠的波动了一番，昭示了他心底的不平静，然而他最终都将那些软弱地情绪清扫干净，恢复了出门之前冷心冷情的模样，这样的感觉才让他觉得舒适。

        不过就是一个嬷嬷而已，即使照顾了他十多年，也改变不了她身份地位的事实，他的情绪不应该因为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人，而产生强烈的波动，他是干大事的人，很多时候必须要牺牲掉一些微弱的东西来换取他事业的伟大成就，像席嬷嬷这样的人，能为他做出一些牺牲，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既然嬷嬷如此聪明，已经猜到了，我就不在这件事上多浪费口舌了。还请嬷嬷放心，我会替你安排好家人之后的事情，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沐烨端着自己的姿态，觉着自己已经足够为他着想，“嬷嬷，这件事怪不得我们。是沐倾歌他实在是欺人太甚，逼得太紧，不然的话，我们与嬷嬷这么多年的情，又如何会说放弃就放弃。嬷嬷若是要怪，就去怪沐倾歌吧。”

        席嬷嬷眼底的光芒彻底暗淡下去，却依旧在沐烨的面前压制自己心里的情绪，她点点头，神情恭敬，“是，少爷。老奴明白的。”简直是太明白了。

        沐烨心底滋生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轻微蹙眉，觉得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得好好的说清楚。

        “嬷嬷跟在母亲身边多年，许多事情都是嬷嬷帮着办的。然而这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以后就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只会减少，不会增多，嬷嬷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吧？”

        席嬷嬷觉得自己的嘴角苦涩不已，她兢兢战战地工作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没有一个善终，还不得人信任。难不成难不成，这就是他这么多年来做坏事得恶报吗？

        “少爷放心，老奴这一点分寸还是有的。”这件事情会跟着我一块儿进到坟墓里去，再也不会让别人从我嘴里知道这件事。”

        沐烨原本就知道席嬷嬷的忠诚是觉得能够信任的，此时要从他嘴里听到这个保证变，更是觉得挑剔，再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他满意地点点头，放心地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帮他改善一下当下的环境。

        等到他关门而去，他来之前是什么样？他走之后那个地方还是什么样子的，寂静如初，若是忽略大门口那几个新鲜的脚印，就像从来都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虽然对自己的结局早有猜测，可当席嬷嬷看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对自己如此冷漠的时候，还是觉得寒心不已，隐隐有一些不一样的念头——这么多年过来，她付出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没有多少人会真正从容地赴死，至少席嬷嬷她就不是那样的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她想得更多一些。这些年她做的坏事确实不少，夫人交代的那些事情，隐秘一些的，恶毒一些的，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那些事情，大多数都是他亲自动的手。说到底，她手里已经沾满了血腥，有现在这么一个结局，大约是报应吧。

        可那些事情再怎么说也都是夫人他们吩咐的，如今自己不得善终，他们却依旧能够高枕无忧吗？这是怎么样一个世道啊？

        这时候，席嬷嬷忽然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乡里广为流传的一句谚语，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有个小时候家里说的那些言语都是真的话……那么自己以前一心一意帮着的夫人，以后也一定不会有好结果吧？

        席嬷嬷他的心里竟然隐隐的有些期待。

        不过……不是现在。毕竟少爷可是说了，他会善待自己的家人。说到底，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两个儿子。她的两个儿子都是他的心头肉啊，大儿子老实本分，虽然没有什么能力，虽然是老老实实的一个人，靠着她这些年来在尚书府里的地位，也娶了一个不错的媳妇儿。

        小儿子是她娇养着的，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什么苦，轻灵古怪的很，不过也快到了娶妻的年纪，前些日子她已经开始替小儿子想看合适的媳妇了，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却还没能够深入的接触一下。

        现在似乎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席嬷嬷心底觉着遗憾难受，如果有选择的话，她真的……不愿意替夫人背这个黑锅啊。

        席嬷嬷缩在草垛子上边，双手环着膝盖休息，觉得脑袋有些沉。毕竟这几天没能好好吃饭，对于已经十多年没干过粗活没挨过饿的席嬷嬷来说，异常难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席嬷嬷昏昏沉沉差点儿睡着的时候了，这草屋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席嬷嬷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她对自家少爷的认识，他是绝对不会再一次回头的。她好奇地抬起头来，借着外边微弱的月光，看到了门口两个藏在阴暗月光下的身影。

        席嬷嬷瞪着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将门口的来人认清楚，她脸色变了变，有些抗拒地开口，“老奴见过二小姐，老奴却不知道二小姐如何会来这脏乱不堪的地方。”说是这么说，席嬷嬷心里对这沐二小姐为什么过来，有些猜测，左右不过就是那些事罢了。

        沐倾歌轻笑一声，不顾屋子里的脏乱走到了席嬷嬷的面前，“嬷嬷可愿给自己搏一条生路？”

        席嬷嬷脸色不变，“老奴不知道二小姐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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