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往事如血 (3 / 3)
        一老兵走到这手握金刀的老者面前，弯腰施礼，声音有些嘶哑，伸手向下指道：“杨爷，下面那谷口就是陈家谷，旁边的村子叫做陈家村，本已有几十户的人口，这时战乱连连，想必都已搬到它处了。”那杨爷微微点头，却不言语，只是眉宇之间浓浓的忧色更重，浓浓的无法化解。

        那老兵强笑道：“潘将军和王监军约定和杨爷在此会合，我想多半早就来了。”那帮士兵望着山脚下的村庄面面相觑，他们随同杨将军出生入死，百炼成金，又如何看不出下面的陈家庄现在已是一死庄，这谷内真有潘将军的伏兵吗？他们都知道这谷口过后就是大路平原，一望之下无所遁行，若再无接应，他们这百来人又如何能逃过契丹人如狼似虎般的追杀？！

        但是这陈家谷内真有接应吗？

        那杨爷一摆手，百来名官兵已停了下来，他旁边两个年轻少将，一个浓眉大眼，英气勃发，挺枪望着来路，一人朱唇玉面，鼻如玄胆，正向谷口方向凝视，见杨爷挥手叫停，那朱唇玉面的少将不解道：“父亲，我们现在人马疲惫，契丹兵虽不像我们这等翻山越岭，从无人知晓的小道般行的迅疾，但是毕竟也是转瞬即到，我们当务之急就是先入谷内和潘将军会合，再做打算。”他年纪不大，但是声如洪钟，此人正是杨延昭，那杨爷就是他的父亲杨业！

        ‘无敌金刀’杨业！

        杨业却未望谷口，也未答那少将的问话，只是扫了一眼帮众手下，缓缓道：“杨某征战沙场数十年，如今五十有二，今日就算死了也非夭折了。”众官兵一凛，他们心中的杨将军向来豪气冲天，何尝听他说过泄气的话语，这时说出，众人均有不祥之意。

        杨业突然在马上向众人施了一礼道：“我只是对各位深感愧疚，诸位跟我多年，出生入死，我早以视你们为兄弟，只是征战多年，各位兄弟为国为民，无怨无悔的跟随杨某这多年，除了尘土满面，风霜日侵之外，一无所得，杨某人一直深感愧疚，无以为报，这里只能施礼为敬。”

        众官兵互望一眼，突然齐刷刷的跪倒，一年纪苍老的老兵哽咽道：“杨爷说的哪里话来，我等能追随将军就已是三生有幸，大伙多半都是边关的猎户，谷民，如无将军收留相救，早十数年就已死在契丹人的围猎之中了，兄弟们的命都是杨爷的，爷又如何谈得上报答两字。”

        另一壮年兵士接道：“如无将军带领我等十年一日镇守雁门关边陲，大宋焉有今日的太平！我等就是死了，也胜过苟且于契丹铁骑之下，被契丹人羞辱好胜的多了。”

        杨业望着一班手下，虎目中隐有光亮闪动，缓缓道：“话虽如此，但是你们大多人上有老，下有小，今日若再无援兵，我等多半就要葬送在这陈家谷，既然如此，你们不如散去还有些活路。”

        那老兵悲声道：“杨爷和潘将军约定在陈家谷设伏，潘将军又怎会不来。说不定我们……说不定他们此刻就在谷中。”杨业抬头望天，却不作答，那壮年兵士大声道：“就算无援兵来助，我等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况且我十年前就该死了，这多年已算赚了。”

        他说罢，竟然放声大笑起来，但笑声中并无丝毫愉悦之意，他们这时隐隐知道杨业的心意，他们都知道杨爷治军严谨，当知临阵军心重要，但此刻杨爷自己却先乱了军心，想必杨爷他料事如神，这刻多半已算准了绝无后援了，他又不忍多年追随的士兵尽葬于此，想这些兵士如能分散逃走反倒有些活路，是以才言语相劝。

        杨业望了那帮兵卒一眼，这些人虽疲惫不堪，但目中和自己相望绝无丝毫犹豫之意，知道他们心意已决，心中叹息，脸上坚毅之色陡起，金刀一挥，振臂道：“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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