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多情（1）
        “你不许回闵州。”他攥着我的手腕狠狠地用力攥着让我一时挣脱不开，“放开，你放开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我，我只是听你要离开的消息，很担心。很担心……你，你不会再回来。”

        “怎么会呢，”这声音低沉透着苦涩，“怎么会离开呢。家都没了，我还能去哪儿呢。令昌只有我了，我也只有令昌，怎么肯让他独自留在郢都受苦受累呢。他毕竟还年轻，但我宁愿他这一生都是少年不识愁苦不晓离别。”我指了指屏风后面示意他去那里换上干净的衣服，背对着他坐在桌旁静静地喝着茶水。

        “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所以你总是得不到你的快乐。”楚凌在屏风后了这么句话让我唇角带了几分嘲笑，“是么？我怎么不觉得呢。”这话的几分真情几分假意让我自己也摸不透了，幸好是背对着他他也看不清楚我脸上的模样。

        “你这身衣服的手工真是粗糙，你看着线头还没有藏好就准备要送人么？”他站在我的面前抬起了胳膊让我替他整理衣领袖口，无奈摇头他这副喜怒无常的模样真是让我觉得好气又好笑。替他整整理好袖口又理顺了衣领，却在放下手时被他紧紧攥住自己欲离开的双手。

        “放手，你快放手。”我推开他看着他这副多情的模样不觉发笑，“若是让宫里人看到你这副模样可得吓坏了人。”楚凌伸出手弹了我额头一下，“你可知道只有你敢这么和我话，也唯有你，我才能如此容忍你的放肆。”

        “可你也过，会让我后悔离开你的决定。那日我便清楚你心里还是怨恨我的，我让你失了颜面让你丢了你的面。”楚凌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我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呢？那些话不过是我生气时的气话，你若是和我计较了我可就是罪过了。”

        楚凌的鼻息在我脖颈间有些烫也有些痒，但我却笑不出来。“好了，你可以走了。”推开他带着绝情和毫不留恋，楚凌这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不愿与他过多纠缠。欲擒故纵重在纵字，“我累了，真的太累了。”吹熄了烛火我自顾自的蜷缩在榻上摆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势。

        楚凌站在黑暗中许久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只是面朝着墙壁静静地听着他的一举一动。身后传来一阵温热贴在我的后背，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腰上。心跳倏地加快，我的呼吸也因着他急促不安。楚凌的唇贴在我的脖颈上留下湿热的触感。

        “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啊。”他的话落在我的耳中带着几分叹息和无奈，而我呢，只能装作不知不觉。他的爱我消受不起也承担不起。如果在遇到宁秋之前我遇见他，也许吧，我会爱上他。无论他的爱是真是假我只能对他抱歉，这份感情，太沉重让我无力接受无力反抗。

        我转过身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叹一声，我能听见他的心跳能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我与他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宁秋，还有父亲的死，二叔和邱洛的冤屈，对他终究还是死心了，最后的那分温存和感激也都因着我们之间的种种消弭殆尽，留下的只剩我对他的算计，他对我还有几分真情，多少假意。

        连着几夜楚凌都是晚来朝去，每夜只是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将我环在他的怀中就这么彼此无言的静静躺着。仿佛我们从前就是这般模样，从来不曾疏远过，也从来不曾有过隔阂和龃龉。

        “这是我让司膳房做的你最爱的鱼糕。”楚凌夜里来的时候我还在灯下看书一直等着他过来，“多谢了，不过我早已不吃鱼糕了。”他看着我有些尴尬，雕花描金的红木食盒放在这清冷的屋内显得那么突兀难堪，不合时宜。

        “您还是回去吧，常常来我这里不合适。”楚凌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摇了摇头，“不合适？我是天，我合适就是合适。”他的泼皮性显露无疑让我觉得头疼欲裂，“我实在是累了，您还是早些离开。”楚凌没有话准备离开时回头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抬腿离开。

        “姐，你为什么让楚凌如此随意的出入我弋阳侯府，她这样传了出去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你懂什么，安静的看着。还有，清誉什么的和我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愿意什么就什么你若是不愿听就不听。况且根本没有在乎你的清誉，别人只在乎你的成功，你成功你便是赢家，输了就一败涂地。胜者王败者寇你难道不清楚么，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

        最近的脾气阴晴不定，令昌最近在我这里除了挨骂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姐，我先回去了。你跪完经早些休息。”见我没话他只好悄悄地离开，一直紧闭地双眼在他关门地刹那倏地睁开看着香案上的菩萨和已经燃烧的只剩下半柱香的香炉，“时也命也。”

        一叶落而知秋已至，我看着窗外飘落的叶感受着世事无常，楚凌登基也有几个月，太后一直让他选定立后的人选，楚凌却一直拖着没有给她一个准信和承诺。他来的时候常常将这件事在我耳边有意无意的提醒我。但每次我都是摇头笑笑一笔带过。

        “陛下让奴来请娘娘。”玉书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有些尴尬，“玉公公不必如此称呼，我早与陛下和离，您还是称呼我一声夫人就好。”玉书连忙陪着笑道：“娘娘这话折煞奴了，先皇并未将您的名字从宗谱上划掉，陛下也没有明发诏书宣布废妃您依旧是太妃，依旧是如今大楚的主娘娘。”

        “惠妃，哦不，太后娘娘当时不是已经盖了凤印在和离书上了么，怎么会……”玉树微笑摇头，“您想多了，陛下当时飞奔入宫以命相搏让太后娘娘不得不放弃废妃的念头。这几年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我看了一眼他没话，“是奴多嘴了，是奴多嘴了”玉书敢这种话自然是楚凌在背后允诺他的，我起身理了理袖站起身随他出了侯府上了他从宫里带出来的马车。“陛下已经请了司空大人入宫，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我闭目唇角上扬。

        既然话已经到了，那么有些事情便正式开始，再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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