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苦药 (2 / 4)
        晴空朗朗，四海归一阁的京中别院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药香，又掺一点若有若无的苦味儿，似乎是有人在熬煮着什么中药，忽然一声诧异的问询响起，接着，一间四面开阔的小阁里，续梦本来正执在手中的蒲扇掉落在地，她挑一挑眉，很是意外的样子。

        延灯站在一旁，目光略略低垂，注视着面前的红泥小火炉，清甜却又微苦的药香正从这红泥小火炉里弥散开来，他不动声色地眯一下眼睛，随即答道：“对。”

        续梦将蒲扇捡起来，重新坐在小杌子前，继续扇火煮药，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是十六？阁中武艺高强者不少，像是小九和十三，不都比十六的武艺要强么？他这人一向擅长潜行探察，在磁州可能人尽其才？”

        延灯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对续梦的推断不置可否，淡声说：“磁州位于黄河以南，是兵家重镇，太子殿下派了宗泽老先生去镇守，而他又是数十年来的用兵好手，不失为一位英勇将才，磁州守军在他的手下，想来能发挥出应有的对敌水平。如此一来，磁州其实不缺允武之人。”

        他这么一说，续梦就懂了，温软如水的眉目间掠过一点细碎笑意，使得这来自江南水乡的女子更显柔美温婉，她想了想，道：“所以，阁主让十六接近宗泽，最后顺利地去了磁州，为的其实是十六的潜行和探察之能？一路往黄河而来的金兵虽然勇猛，可他们此来的将领不是完颜宗翰，更不是完颜宗望，没有那么大的神通，要是十六能借着自己的潜行之能深入敌军，便很有可能顺利地探察到有用的线报一类？武艺高强，不懂潜行的人，在磁州或许就要吃亏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

        阁中的左右使都非等闲之辈，只消一两句的提点，就能明白此中缘故了。

        只是……续梦摇摇头，总觉着四海归一阁此次介入朝中大事的举措太过招眼了。眼下虽然没什么，也不是所有的阁众都已牵涉其中，但是一旦起了战事，整个四海归一阁或许都要被拖拽进来！

        谁让阁主在一开始就做出了选择呢？更何况，如今朝中的那位太子殿下，手里还拿捏着一块从太宗一朝就传下来的，四海归一阁独有的银牌呢！

        一想到那块由当时的阁主亲自递到太宗手里的银牌，续梦的眉心就忍不住轻轻一蹙——非是他们这些小辈置喙先人，实在是“情”之一字，从古至今，都在无时无刻地拖累人啊！

        延灯见她低眉垂眼，好半天都没再说话，而小阁里的药香也愈发浓郁起来，显然是这一味药已经熬好了，不由开口：“想什么呢？药都好了，不给阁主送去么？”

        续梦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赶忙放下手中的蒲扇，拿沾湿的细布按在红泥小火炉上，揭开盖子，将手腕轻轻一旋，里面的清苦药汤就顺着壶嘴落入甜白釉的瓷碗里，涓滴不剩，刚好一碗。

        续梦将药碗与小匙都放入托盘里，又拿了一碟子糖渍梅子，这就要旋身出去，忽听延灯在身后犹豫地问起：“那位都喝了好几日的药了，还没见好么？”

        哪怕延灯没有指名道姓，续梦苦笑一声，他这么一问，谁又猜不出来问的是谁？她连脚步都没停，匆匆出去，同时轻声说：“心情郁结，伤的是肝脾，再加上那一日……阁主把人折腾得狠了，且要养上几日呢。”

        说罢，续梦抬脚跨出煮药的小阁，往长廊另一边的抱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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