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冠礼 (1 / 3)
        “冠者，礼之始也。”在《礼记》里，冠礼是诸礼之先，其意义自然不言而明，即使是在礼崩乐坏的战国时期，男子加冠也是孔圣人勉力维持的礼法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到了千年后的当朝，司马温公更是认为一旦废除冠礼，会使人情轻薄，百姓也会不知成人之道，造成一定的社会问题，男子年满二十，便可行冠礼，预示成人。

        司马温公早已作古数十年，这一项森严礼法却流传至今，形式虽然较之当初简化了不少，整一遍的流程下来，仍是要把人累个够呛。

        这一日的天气不算好，前晚下了整夜的大雪，到了五更时分才算是堪堪停下，破晓后的天光也透着几分沉沉的暗色，汴京城里路滑难行，靖国公府却门庭若市，不少如约而来的宾客凑在了一起，言谈间也不免玩笑一二，都道这位世子爷的面子实在够大，连老天爷都要下一场丰年大雪，为他的二十生辰添个好意头。

        作为这一场冠礼的主人家，靖国公府的招待是半点错漏都挑不出的，许是因着膝下的唯一嫡孙在今日加冠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孟老太君的精神看着出奇的好，与众位陪伴丈夫或儿孙一同过来的夫人在达命堂说话时，也是神采奕奕，就连丈夫去世后一直寡居的孟府三夫人，今日也略施薄黛，带了女儿孟楚，陪侍在了婆母身边。

        女子历来不观礼，孟老太君便只在达命堂等待礼成后过来的孟舟来磕头就行，而孟猎已经去世多年，外间的宾客就由孟氏一族的几位耆老一同招待，而为孟舟加冠的，则是族中通过再三的卜筮，选出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宗亲。

        这会儿外面热闹着，“逍遥游”里，严峥正袖着手，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孟舟换衣裳。男子行冠礼，换的不仅是巾冠，还有平时穿的衣裳，从这天起，以前某些不能穿戴的庄重服制也可以用了，今日穿的则格外特殊一些，是通身玄黑的上衣下裳。

        孟舟的身形本就挺拔，穿的这一身又格外突显身形，严峥本与他不相上下，此时站在一边，倒也觉得自己平白矮了一头，不免啧啧连声：“穿得真是人模人样了。”

        严峥一大早就来了，在“逍遥游”聒噪了许久，孟舟正觉得他烦，听他这么说，顿时一挑眉：“要不是祖母定了让你来，我才不想找你！”

        男子加冠时，需由父亲或兄长引入宗庙或祖祠，祭拜历代先祖，只是孟舟的情况特殊，父亲早亡，也无嫡亲的兄长，孟氏一族里也没什么人能担得起引领国公爷的嫡孙进入宗庙的殊荣，孟老太君无奈之下，早早地就开始寻摸其他人选，这人既要与孟舟关系亲近，又要不失身份尊贵，还得年长孟舟稍许，一来二去的，最后就定了严峥。

        他今日来得早，穿戴得也颇为庄重，只是说话间还是原先的那个严二公子，为孟舟换衣裳的侍女被他逗着笑了半日，这会儿见孟舟听了严峥的话后面露嫌弃，不觉温柔笑道：“严公子风趣，世子也幽默的很呢。”

        这侍女是近来才被孟老太君派到“逍遥游”来的，生得娇美温柔，平时也体贴，孟舟约莫能琢磨出几分祖母的意思，明面上不好说什么，但是私底下便有意避开，她来了小一个月，也没怎么与孟舟说上话。

        不知什么缘故，今日孟舟加冠，给他换衣裳的却是这侍女，孟舟一向不在这种小事上留意，见她这次做事熨帖，说话也得当，便也没多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严峥既有了秦桑，与寻常女子相处时，说话上也不像往日那般随意，这侍女主动说话，他也没再接口，这会儿见孟舟换完了衣裳，梳了再朴素不过的发髻，发顶上更是没有半点装饰点缀，便知已经准备停当，笑道：“走吧。”

        两人推门出去，一抬眼，就见这天竟放了晴，屋顶檐脊上覆盖着的厚厚一层雪被日光衬得熠熠闪耀，一些雪积得薄的地方已经开始化雪了，水珠啪嗒啪嗒地顺着檐脊落下，在回廊外响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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