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昼眠夜醒为哪般
        石灵慧一行人一路向北，顺着官道疾驰，不到一日，就到了茅津渡。茅津渡历来是三晋出入河南及南方诸省的门户，战乱时，是三晋屏藩，兵家必争之地，和平时，是运盐航道，商旅辐辏之地。

        如今，大唐国中原一统，晋豫之地尽归所有。茅津渡主要变成了商贸中心，天南地北来此的人不计其数。

        茅津渡的命名来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茅族，据说茅族人在此结草为庐，筑而为城，起名叫茅城，因为濒临黄河，而后又成为了人来人往的渡口，随名叫茅津渡。经过了两千多年，茅城在战火中，不断被摧毁，不断又重建，如今的茅城，一样是两年前重建起来的，异常簇新，而且壮观。两千年，茅城不断有新移民进来，真正的茅族土著已经少之又少。

        三晋地处黄河之东，所以称之为河东，贞观元年，天下分为十道，河东被称作河东道。河东道又有三个藩镇，河东、河中、潞州，石敬瑭即是河东节度使，因河东拥有十一个州池，几乎占尽大半河东道，所以朝廷将整个河东道名义上囊括之，称最高长官为河东节度使。实际上，河东道还有两个藩镇长官，河中节度使和潞州节度使。

        石敬瑭身为河东节度使，一直想把河中、潞州兼并过来，可是受制于行政规制，一直不能实现。其实，自从陇西李唐灭亡后，哪有什么恒定的行政规制，只要是有实力的州县长官，都纷纷割据一方了。朝廷一开始还要讨伐，到后来，力不从心，只好以藩镇制藩镇，只要你们不造反就行了。

        河中、潞州辖制的州池不多，加起来都没有河东的多，但是它们是洛阳的缓冲地带，无论是石敬瑭、韦天养造反，还是契丹突破防线南下，都必须拿下这两个藩镇。朝廷深知这两个藩镇的重要性，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茅津渡就属于河中，不过此地因为是三晋直达京城的交通枢纽，所以历来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各种势力犬牙交错，明争暗斗不休。许多藩镇都在此建立了情报中心，包括远在边陲的吐蕃、党项，甚至契丹。他们大多是以商铺的名义驻扎在茅城，彼此都不知道。

        当晚，石灵慧一行人在茅城住下。石灵慧知道韦灵犀是一个视贞洁为生命的人，不再纠缠他，让他一个人睡，怕他逃走，让掌柜门窗紧锁。

        半夜三更，韦灵犀还没有睡，他辗转反侧，想着逃跑之策。这一路走来，他都在想着如何逃跑。他知道到了太原，就再也没法逃出石灵慧的手心了，所以，一路上都在发愁。到了茅城，他们要停留几日，等待石敬瑭汇合。韦灵犀觉得这几日是他逃跑的最佳机会。

        韦灵犀爬起来，下了地，来回踱步，惆怅不已。

        待到公鸡打鸣，东方破晓，韦灵犀才困得不行，睡着了。这一睡，又到了深夜。别人熟睡，他却醒了。他推门窗，发现还锁着。他徘徊烦恼，又是一夜未睡。如此过了几日，他都是昼眠夜醒。

        由于韦灵犀的身份一直是石灵慧的随身丫鬟，按理说，随身丫鬟应该陪着主人睡觉，但是石灵慧处处严防这个随身丫鬟，生怕她逃走，众人更加怀疑丫鬟就是韦灵犀了。

        连续几日，韦灵犀都穿着女衣，和衣而睡。他早想脱了女衣，换做男衣，但是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怕有人认出他是韦灵犀，将他掳了去，送给赵德均领赏。其实，石灵慧早就告诉他，出了京城，就没事了。可是他不信，他觉得石灵慧不在河东十一州的地盘上，就不是安全的。

        韦灵犀不出门，石灵慧每天都要过来看他一次，见他睡觉，也就放心离开了。渐渐地，石灵慧一众人都知道韦灵犀白天睡觉，晚上醒来。于是，店小二换成了晚上送饭。

        平素里，韦灵犀去哪里，石灵慧就会派两个侍卫跟着，如今，韦灵犀白天睡觉，两个侍卫觉得跟着没意思，也就偷懒懈怠了。一般在白天，韦灵犀的房间并不锁闭，但是这两个侍卫会看守着。

        这天，韦灵犀又在睡白日觉，两个侍卫觉得甚是无聊，就走开了。韦灵犀醒来了，他悄悄打开门，出了客栈，一路狂奔而去。

        奔跑中，他既兴奋，又激动，他的计划终于实现了。他装模作样地睡了七八天的白日觉，终于让石灵慧放松了警惕。如今，他终于逃了出来。

        并不需要渡过茅津渡，只要一路向着东北方向行走，就可以抵达潞州府管辖地界，然后往北就是河朔三镇，经过魏博、成德两个藩镇，就是幽州辖地了。

        韦灵犀换了一身布衣，雇了一辆马车，混在熙攘的人群里，一路前进。他想象着石灵慧肺快要气炸的样子，心里愉快极了。

        事实上，石灵慧来看韦灵犀，发现他不在了，震惊的快要跌倒了，她派出了所有侍卫去找，可是茅城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有些地方根本去不了。

        寻找了一天，连韦灵犀的人影也没见到。本来，石灵慧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好，只要和韦灵犀成亲，就可以帮父亲完成一个梦寐以求的心愿。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韦灵犀骗了自己，逃跑了。她觉得愧对了父亲，十分难过。

        她恨死了韦灵犀，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她气得心口压抑，一口鲜血喷出，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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