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浅月当空 (2 / 3)
        紫山一时竟觉羞怯惶恐，生怕自己听得错了。口中呐呐问道：“如意，你说的是真的么？”语音未落，眼中几乎落下泪来。

        如意闻言一怔，突地咯咯直笑，仿佛乐不可支。紫山见状心中突突直跳，七上八下，又是疑惑，又是害怕。惶恐的是自己今天居然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如意对自己表明心迹。害怕的却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到底会不会是真的？

        他自在心里在天人交战，却听如意笑道：“那自然是假的。”紫山闻言顿时宛若自九天之中，瞬间便跌入地狱之下。眼前一黑，一颗心如中重锤。只觉她突出此语，其实是意想之外，又似在情理之中，只觉得失望已极。他脑中一片恍惚，竟似再也无力分辨她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如意笑了半晌，眼睛突地盯在他的脸上，眼神中仿佛又是怜悯，又是痛恨，对他道：“她骗你那么久，你也相信。你这蠢人，好生看看，我到底是谁？”

        紫山大惊，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只见眼前坐着的正是方才所见的女鬼白浅月，哪有半分如意的踪影？紫山眼光顿时黯淡了下来，瞬间仿佛身体都被抽空，顿时萎顿在铺上，心中径自痴痴想道：原来她不是如意，原来她真的不是如意。我说的话，如意终究还是没有听到。

        白浅月见他此状，冷笑一声。面无表情，轻轻隔着袍袖拿了酒杯，揭开蒙在脸上的绢帕一角，将酒缓缓饮下。她放下酒杯，帐外的月光洒在她洁白如玉的脸上，两只眸子黑的发亮。

        只听她道：“我小的时候去放牛。那牛儿不听话，我便劝它，跟它说话。从早上日出，说到晚间日落，牛儿依然故我，全然不把我说的话有一丝放在心里。后来我爹爹来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劈头盖脸地抽了那牛一顿鞭子。那牛儿便乖乖的，让它往东，它便再也不会往西。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缘故？”

        她不待紫山回答，径自又道：“我爹爹跟我说，遇到这样的蠢货，跟他讲道理，他是一丝也听不进去的。哪怕你是为了他好，也只得拿鞭子狠狠地打他。这样虽然痛了他的皮肉，却是真正的为了他好。”

        紫山怅然若失，口中痴痴道：“如意不会骗我的。”白浅月吃吃笑道：“我小时的那牛儿，也是这么蠢。”紫山身形一震，闭上双眼，眼角沁出泪珠，轻叹一声道：“若她真是骗我，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他知道白浅月拿那牛儿比喻自己，然而他心中对如意委实是柔肠百结，割舍不下。他真正想说的却是：自己即便真是蠢到了极处，却也终究是心甘情愿，与那牛儿，还是大有不同。饶是如此，此时语声在自己耳中听来，也是凄苦到了极处。

        白浅月闻言默然无语，半晌，又斟了一杯酒，对着那月光，缓缓饮下。饮罢了酒，突然笑道：“你这蠢牛，蠢得要死。却要学人扮个色鬼。你以为，色鬼是谁都可以作的么？”

        紫山闭着双眼，浑身无力，强声问道：“你到底是谁？”白浅月微微一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三百年的孤魂野鬼，名叫白浅月。”紫山此时心中凄苦已极，信口问道：“你莫要骗我。”

        白浅月咯咯大笑，道：“我又不是你的如意，骗你作甚。”紫山怒道：“她不会骗我的。”睁开双眼，却见白浅月一双乌溜溜的丹凤眼中突的似乎异光一闪，紫山瞬间竟然怒意全消。只觉她那双丹凤眼中，眼波流转，竟似包山藏海，蕴意无穷，顿时呆了。

        白浅月抬起右臂，袍袖滑下，露出一条晶莹如玉的皓腕停在眼前，突地皓腕一旋，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指如兰花之状，缓缓收拢。玉葱般的手指合在一起之时，只见五指尖上突地燃起一股莹莹的火苗，那火苗似白非白，似青非青。只听她道：“蠢牛，这世间除了如意，你便没有牵挂的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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