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浅月当空 (1 / 3)
        那女鬼笑道：“你这快死的色鬼，居然备得有酒。等一下，我且去寻两只酒杯。”紫山心中喜悦，精神仿佛也好了些，径自将那酒罐放在铺前。心中却想：她却是去哪里找酒杯，莫非到白发瘟婆的厨下去寻么？

        过了半晌，纱帘一揭，一个白影闪将进来。只见她整个人均被那月色银辉披洒，亮得耀眼。乌发如瀑，掩映在白裳之上，黑白分明。银月也似的面上遮着一张白绢，露出一对媚人已极的丹凤眼。修眉如黛，却隐隐似有一股逼人的英气。整张脸虽不见全貌，也美的动人心魄。

        紫山见状怅然若失，那女鬼笑道：“怎么，不是你想见的人么？”紫山不料她有此问，竟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那女鬼以袍袖掩手，放下两只草叶编成的酒杯。径自取过酒罐，开了泥封，将酒倒入杯中。即而取了一杯对紫山道：“月色正好，三百年的孤魂野鬼，且与你这将死的色鬼干上一杯。”

        紫山心中失望，取过酒杯，却见那酒杯用花叶编织，手工极巧，酒在杯中，竟然丝毫不能渗漏。原来她说是寻酒杯，却是用药圃中的花叶，编织了两只。

        紫山暗自赞叹她手工精巧，心中却怅然若失。口中道了声：“干。”仰头将酒喝下，然而心中落寞，酒入喉中，似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滋味。

        突听有人娇声道：“黄大哥，你不高兴我来么？”紫山吃了一惊，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面前坐着的美人，不是如意，还会有谁？

        紫山惊喜至极，竟似不敢相信，连忙揉了揉双眼，只见如意笑面如花，眼波流转，正坐在自己面前。紫山喜极，语不成声道：“如意，真的是你？”如意娇羞无限，嗔道：“黄大哥，不是我还会有谁。你搁的日子久了，竟然连我也识不得了么？”

        紫山手足无措，身子微微发抖。如意见状微微一笑，似嗔似怨，动人已极。提起酒罐，为他斟了一杯酒。娇声问道：“黄大哥，这么多年未见，你可曾想过我？”

        紫山闻言如中电击，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那酒浆入喉，便如岩浆一般炽热，瞬间一股热血，直透到脑门顶上。哑声道：“如意，六年多来，我黄汉青无日无夜，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他眼中酸涩，声音嘶哑，说得真诚已极。要知若在往日里，他断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奈何此时一来生死交关，二来自与如意分开后，在无数个夜里，他辗转反侧地反复思量：不怪如意写下那封决绝的信，离开自己。只怪自己在当年的大好时光里，不曾亲口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念她，心里有多么疼她爱她。若曾说了这些话给她，哪怕她真生了气，哪怕她再也不理自己，也不至于在这六年来，他每想及此，无不痛辙心扉，追悔莫及。

        是以此时如意发问，他再也不愿掩遮，借着酒劲痛快直言。然而一言既出，只觉自己浑身颤抖，似乎连手中的酒杯，也持之不稳。可是心中那如山的块垒，却一下都卸了个干干净净，委实痛快淋漓已极。

        却听如意轻笑一声，道：“你真是蠢的可笑。”紫山闻言大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却见如意嫣然一笑，微微低下头去，似乎娇羞无限，轻声道：“黄大哥，我也是一样的。”紫山听她说和自己一样，也在思念自己。一时心慌意乱，竟然把眼神避过了她，一边在心中狂喜，一边讪讪想道：我果然是身体虚弱，竟然连她说的话，都听错了。

        然而这话在他耳中似不停回响，宛若千年窖藏的美酒，不停地在他心中咀嚼细品。那滋味便如有一只小手，将他的心轻轻握起，一紧一松，一捏一放。纵放之间，当真是酸楚，悲伤，喜悦等种种情绪纷至沓来，叫人品之再三，也咂摸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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