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如幻如真 (1 / 2)
        此时紫山身上寒热交迫，苦不堪言。听她自称是鬼，却也不觉害怕。心里只隐隐觉得：看来真是要死了，所以连鬼都和自己说话了。

        却听那女鬼道：“你不怕鬼么？”紫山咬牙强忍身上寒热，勉力强笑道：“我自己也快要变成鬼了，大家都是一样，又有什么好怕？”那女鬼咯咯笑了两声，声音极是悦耳，却道：“你说的倒也不差。”

        突地腹间一阵剧痛，紫山眼前猛地一黑，几乎晕了过去。却听那女鬼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紫山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咬紧牙关，眼前晕眩好容易过去，心中黯然道：我已是命在旦夕之间，可惜这世间还有许多事，自己未能亲手了解。不知道二师弟和那晴儿姑娘等在鹿鸣山庄里，会是怎样。还有那三师弟听风，他和如意两个

        想到这里，心中隐隐一痛，脑中竟如一片空白。好容易醒过神来，才想道：二师弟和如意在一起，那自然是好的。只可惜，我不能向他二人，讨上一杯喜酒喝了。然而心中虽作此想，脑中却不时闪过如意的倩影，口中随之涌上一股苦涩的意味。

        却听那女鬼问道：“你怎得不说话？”紫山随口应了一声，却未回答。心中苦笑道：我很快就要死了，脑中还纠缠如意作甚？只愿她和三师弟在一起，快快活活地便好。

        那女鬼仿佛甚是不耐，问道：“你怎得不说话，哑巴了么？”紫山向来性傲，听她口出不逊，不禁回口道：“我就要死了，等喝了那孟婆的汤，前尘往事都会忘个干净。届时我都不知道了，你又何必知道？”

        那女鬼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人人都可喝孟婆汤么？似你这般横死之人，便只是个孤魂野鬼，无处投胎，又哪里会有孟婆的汤喝。”紫山闻言一怔，眼前一阵发黑，却无言以对。心道：她说的倒是也对。想到这里时，一阵酸楚之感袭来，顿时默然。

        那女鬼又问道：“你在想些什么？莫非世间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人么？”紫山闻言眼前似乎又闪过如意的模样，禁不住将双眼闭上，似乎不愿再看。然而对她所问心中又觉不快，心中道：你这女鬼，杂七杂八，却问这些作甚？

        他心性向来豪迈，此时自忖必死，面对此景，反而想道：我黄汉青人世间行走江湖，也算风光一世。此时尘缘已尽，既便成了孤魂野鬼，却也有你这女鬼前来相迎，只不知你长得美是不美？想到这里，口中不觉失笑。只觉人世间烦扰纠缠，倒真不如痛痛快快便死了才好。

        那女鬼听他发笑，禁不住问道：“喂，你还没回答我，却自顾笑些什么？”紫山此时身上忽冷忽热，腹中阵阵剧痛，宛如刀割。然而他生性倔犟，越遇挫折，心性反而越强。听那女鬼发问竟然笑道：“我在想，若是真没那孟婆汤喝时，我便跟你说我叫作什么。”

        那女鬼闻言默然，紫山只觉和这女鬼说话时，身上痛楚似乎稍减，一时兴发，心道自己反正转眼便死，在告别人间，身入鬼境之际，且与这女鬼玩笑两句也好。于是随口道：“想不到我还未入鬼境，便有你前来相迎。我心里当真快活得紧。只是不知，你长得什么模样，美还是不美？”

        那女鬼闻言突地厉声冷笑，在夜里尤其显得阴森诡秘，只听她冷笑道：“原来你是个色鬼！”紫山呵呵一笑道：“在阳世间不曾如此，此时就要死了，作回色鬼又有何妨？”言语中甚是怅然，心中却不禁想道：我真是这样想么？然而思来想去，却似又给不出答案。却听那女鬼冷笑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一阵剧痛自腹中传来，紫山痛得微微呻吟一声，即而呵呵笑道：“你若肯见告，不胜感激。”那女鬼道：“我叫白浅月，绰号三百年，你可要记清楚了。”紫山痛得冷汗直流，却强笑道：“此时明月高悬，姑娘这名儿确是应景，当真是美得紧。只是不知道雅号三百年，又为了何故？”

        那女鬼冷笑两声，道：“我作孤魂野鬼，已经超过三百年了。你可知道？此时便进到你帐里，让你看看，我有多么美。”紫山痛的眼前发黑，脑中不及细想，口中径自接道：“原来如此是个前辈，那可当真是荣幸之至。”

        他向来为人严正，对妇人女子，从不曾有一丝轻薄。此时生死交关，又兼腹痛至极，身上寒热交迫到了极处，心中竟隐隐生出一股怨愤，只觉尘世烦扰，人生不公，此时唯有事事与往日举止相悖，心中始觉痛快。是以与这女鬼言语相戏，委实与平日里大异其趣。

        却见那纱帘一掀，一阵冷风，挟着一个白衣人影入得帐内。待得看清那女鬼之时，紫山只惊得目瞪口呆，满脸尽是惊疑不信之情。似乎连此时身上的痛楚，也忘记了。只见紫山双眼圆睁，眼中陡然间泪如珠串，口中颤声唤道：“如意，怎得是你，你怎得来了？”

        如意见状身子一颤，却不说话。紫山心中大痛，哽咽道：“如意，莫非你知道我快要死了，所以前来看我么？”如意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看他泪流满面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凄然之色。

        紫山万没想到，在自己临死之际，竟然还能见到如意。心中又是悲伤，又是喜悦，然而即之而来的，却是浓的化也化不开的酸楚。他自忖必死，心中再无顾忌，口中泣道：“如意，六年多来，我无日无夜都在想你。你却到哪里去了？那时，你为何要给我写下那样一封信，是我伤了你的心么？你给二师弟三师弟的信，却又说了些什么？你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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