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十七：小事变急事
        出租车师傅人虽然坐在餐馆的椅子上，看外表也是端端正正，似乎还在悠闲地喝着水，但是他的心里面，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不消停又能怎么样，他一个夜深人静之时无处可去的男人，不在这里消磨时光，又能到哪里去？难不成要去流落街头，和那些乞丐流浪者为伍吗？

        想着这里，出租车师傅有点心酸，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实在是真的，你看他不就是？英雄都能为一分钱难倒，没有钱，英雄也一样会落难，被人另眼相看，衣食无着，困窘万分，更何况是他这等不是英雄的普通小民？

        出租车师傅又开始想起他的车来，以前没有客人的时候，感觉很无聊，很着急，觉得那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这会儿的感觉，比没有客人时，开着车子瞎转，或者在车子里面发呆，还要差很多——至少那样的情况下，他只是着急一下，因为赚不到钱而觉得浪费时间，可是现在呢，不单是着急，还总是担心别人的眼光，不管是探询的，疑惑的，还是警惕的，甚至有蔑视的，都让他相当不舒服。

        糟糕的是，就算他感觉不舒服，也不能一走了之，因为走到外面，走到街头，固然是不会收到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目光，可是流落街头的感觉，更加不妙。

        所以，虽然出租车师傅坐立不安，可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着，偶尔装出等人的样子，焦急地往门外瞅上几眼，或者看一下时间，他感觉自己的演技拙劣而又生硬，可就算这样差的演技，也不得不时不时秀上一次，因为不然的话，他会感觉更加不自在。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也为了让自己免于无所事事的尴尬，出租车时候还不得不做另外一件事——喝水。

        开始的时候，出租车师傅觉得自己是真的需要喝水，因为走了不少的路，身体向他发出缺水的明显信号，他觉得自己很是口干舌燥，可随着一口一口地将水灌进肚子，渐渐地，他觉得身体这方面实际的需要被满足，按理说他可以停止继续喝水了，可事实上并不是那样，他仍然不得不给自己灌上一口两口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里是餐馆，不吃不喝坐在这里，无疑会更加引人注目的，也无疑会让他本就不自在的心，感觉更加糟糕。

        出租车师傅这会儿也管不也那么多，医得眼前急，管他要不要剜却身上某块肉呢，只要让他现在看起来正常一点，自然一点，做什么他都觉得无所谓。

        可是很快，出租车师傅就发现自己这样任性而为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杯子里的水固然是顺顺当当地进入了他的身体，可是那些大口小口灌进去的水，现在联合起来，一起要和他闹别扭，他想控制这些水，假装自己没有感觉到它们，可是它们却不放过他，一分一秒都不让他安宁，下腹处所传来的那种越来越明显压迫感觉，让他知道，再坐下去，再想若无其事地坐下去，已经不现实了。

        没错，他必须要起身一次，把那些身体里面不安分的水统统驱逐出境——既然你们不想留在我的身体当中，我也不稀罕你们，索性把你们都排出去，而且还是排在下水道，排在最见不得人的地方，我看你们如何向我嚣张！

        出租车师傅心里有气，觉得自己屋漏偏逢连阴雨，没想到喝点水也会如此不省心，他不由愤愤地想，哼，连你们这些一点都不起眼的水，这会儿也跟着来捣乱，想趁机踩上我一脚，是也不是？我偏不让你得逞，我要告诉你，我需要你的时候，就让你进入我的身体，我不需要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哼，你等着，我会转眼让你变成垃圾，人人都会讨厌人人都会嫌弃的垃圾！

        一边心里这样恨恨地念叨着，一边转头看看餐馆里面有没有可以方便的地方，可是他马上失望了，这只是一家不大的餐馆，后面是出菜的地方，前面是客人吃饭的地方，整个餐馆的格局，可以轻易地一览无余，哪里能看见洗手间的容身之处？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想想就不难明白，这里算是本地比较热闹的所在，不说寸土寸金吧，房租肯定便宜不到哪里去，精明的餐馆老板，又怎么可能舍得在这样的地方，特意留出一处用于客人方便的宝地呢？

        出租车师傅现在有些为难，餐馆里面没有预留客人可以方便的地方，意味着他现在的选择要么继续忍着，要么出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一泻而快之地——问题是出去找这样的地方不难，难的是，等一下他该如何回来呢？

        这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这样的事儿，放在平日里简直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可是现在，这件小事因为特殊的原因，竟然变得不同寻常起来，出租车师傅不得不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决定自己到底是走，还是留。

        没错，一旦踏出这家餐馆的门，他实在没有脸再回来了——已经厚着脸皮在这里白坐白喝了那么久，这还不算，竟然跑到外面溜达一圈后，去而复返，接着在这里白坐白喝——幸好现在是晚上，店里的客人不是特别多，没有人眼巴巴地瞅着他，以便在他起身之时，第一时间抢占他所坐的位置，但纵然如此，出租车师傅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仿佛他占了别人很大便宜似的——这样的事儿偶尔为之还好说，怎么可以再一又再二呢？

        思来想去，出租车师傅仍是拿不定主意，可是他没有办法一下子做出痛快的选择，身体才不管这些，更不会仁慈地留出时间，来容许他这样慢慢考虑——出租车师傅只感觉自己的下腹越来越沉重，隐隐有按捺不住的趋势——他不由暗暗紧张起来，觉得自己再不能这样拖下去，必须要赶紧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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