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四：不在乎男女
        刘芸芸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异常干脆利落，因为这不单是她素来的性格，更是因为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必须要这么态度坚决。

        是的，真正的秘密是，刘芸芸发现自己的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坚决的，既然如此，说的坚决一点，也许能终结她的迟疑，让她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可是，到底她坚定的是什么呢，如果洗脚店有问题，她真的能一点不受影响吗，这件事，刘芸芸自己心里也拿不准，只不过，现在，她想忽略这个问题，至少不要再谈论下去，否则她会不会改变态度，真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刘芸芸心里有点恐慌，她觉得眼前这个客人虽然言语平静态度温和，但却正一步一步紧逼她的底线，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无路可退。

        另外一方面，刘芸芸心里也在发着狠，退无可退又怎么样，如果有些事情不是她所能改变的，那么，那就可以问心无愧，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是啊，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者，在千千万万的打工者中，她算什么呢？就算只是在这家洗脚店里，她也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技师而已，既然如此，她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小姐，我欣赏你说这话的底气，但是却不能够认同你说的事实，没错，确实洗脚店和你不会真的绑在一起，但是自从你进了这家店，成为这家店的工人，那么这家洗脚店的生意如何，必然会影响你，除非你不在这儿做事，你可能会不同意我这话，但是我问你，店里生意好的时候，难道你不会因此多赚一点吗？店里生意差的时候，难道你不会因此真的损失明明可以赚到手的钱吗，怎么可能你和洗脚店分得那么开呢？”

        “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说的是另外一回事，店里生意有好有坏，这很正常，老实说吧，我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这些的，生意好的时候，确实会多赚一点，但是也会累很多，生意不太好的时候呢，也确实会少赚一点，但是也会轻松很多啊，两种情况，各有各的好处，我都可以接受。没错，作为打工者，我是会想着多赚一点，但有些时候，不是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也要看实际的情况，先生您说是吧？”

        “你说的很对，不是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这句话也要分开来看，如果确实没有办法，那也真不能强求，但如果可以做一些事，一些自己接受起来并不为难的事，或者开始时接受为难，想通了会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但是却因此对自己的现状会有很大影响的事，难道对于这一切，小姐你就从来不曾考虑过吗？”

        “不，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考虑过之后，认为那不适合我，我是手艺人，只能靠手艺吃饭，其他的，我觉得不是我需要做的，也是我不应该去考虑的。”

        “那么我就想问一下，难道洗脚店提供特殊服务，就和手艺人这个身份冲突吗？还有，你说这些事你不需要考虑，也不应该考虑，这样说虽然简单省事，但是原因呢，为什么，如果你不能清楚地说出来的话，那就证明你对此并没有真的好好考虑过。”

        “也许吧，不过考虑这些也好，不考虑这些也好，我觉得都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就算洗脚店生意出现一落千丈的情况，那也不会是现在，而是不知要等到什么哪一天，真到了那一天，再考虑也不迟。”

        刘芸芸觉得这个客人可真够不依不饶的，她决定先放弃这次谈话，直接说她现在不想考虑，省得再这样一直说下去，没完没了的，如果客人知道她在说什么的话，应该会就此转移话题吧。

        不过，刘芸芸相信这个话题就算客人中止了，她自己这边也会继续下去，不过一个人想事儿，与和别人讨论这事儿，差别可是大得很，尤其是这个和她讨论此事的人，还不是她的室友们，也不是洗脚店里面的人，而是客人，这就让她在整个谈话中，始终要顾忌礼貌问题，无法像和室友在一起谈话那样，如果不想说，至少可以保持沉默。

        可是现在，显然她不能，短暂的沉默当然无所谓，但一直沉默，那根本是不可想象的，怎么可能面对客人的时候，一直做个闷葫芦呢，就算客人不投诉她，她自己都会觉得那样极其不自在，也是极其不应该的。

        “小姐，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去考虑它，未来也不会认真去考虑它，因为这样的事情是你一直想逃避的，是你一直不想去面对的，因此，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除非你改变对它的态度，否则，你又怎么会主动去考虑它呢？”

        “先生，您说的或许有道理，我确实不怎么愿意去想这样的事情，可是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谁愿意没事的时候去琢磨这样的问题呢？”

        到这种时候，躲避已经没有意义，刘芸芸不如爽快承认自己心里的想法，是啊，她就是不想考虑，她就是想要逃避，可是，谁让她是一个女孩子呢？

        “不，小姐，你不能这样想，在工作的时候，你不能总想着自己是一个女人，或者说你应该忘记这件事，否则，你就没有办法甩开包袱，轻轻松松地工作，因为，工作，或者说老板，只会看重你能不能做得了，能不能做得好，而不在乎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刘芸芸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更没有听谁讲过这样的说法，这种说法如此特别，如此带着野蛮的力量，像闪电一样，瞬间划破了她里面的黑暗，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一块久已阴沉的大陆，被毫不留情地掀开了亘古的沉寂和模糊，变得立体而又鲜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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