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双方都是狗
        刘芸芸听苏艳霞说的很是理直气壮，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可没敢痛痛快快地笑出声来，好不容易现在谈论的话题轻松了一些，她可不想破坏这种氛围。

        “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分开看，先说冬天的时候，去大澡堂洗澡，你会觉得那是更好的选择，那不就行了吗？虽然在家里也可以洗，但是大澡堂能提供的，家里就不一定能提供，如果两个地方都一样，那谁还会花那样的冤枉钱到外面洗呢，费时费力又费钱，你说的可一点都没错。”

        “可我也说过了，这种需要是有时间的，只是在冬天的时候，其他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情况了，人人都会在家里洗，就没有几个在大澡堂里面洗的。”

        “那你有没有注意，北方的大澡堂，一般都是在冬天开业，然后其他季节，他们都是半营业，甚至直接停业的？基本上，他们就是只做冬天的生意。”

        “还真是这样，不过这点也很容易理解，没有人去洗澡，就是他们营业又能怎么样？只会亏本，亏本的生意哪里会有人做，自然关起门来省心。”

        “那不就结了吗？需要决定市场，这不是我说的，我没那么聪明的头脑，也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是我们那儿的一个主管经常挂在嘴边的，她常说你们不要觉得做洗脚的很不体面，做洗脚的怎么啦，这也是一个正经事业，而且需要决定市场，明白吗？”

        “你们这个主管挺会说的，不过她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让人没有办法辩驳她，厉害呀。”

        “那可不是，我们主管还说，既然我们这里还能开门，而且每天还不断有客人过来，那就意味着市场告诉我们有这方面的需要，你不做，别人就去做了，机会就给了别人，赚钱的机会也就给了别人，可明明我们看到了这个需要，也可以满足这种需要，为什么要把机会拱手送给别人呢？你们愿意吗？不愿意，对吧，别看你们一个个天天说这儿不好那儿不好的，让你们到工厂流水线上做上十天半个月的试试，保准你们会想念在这儿的工作，又轻松，赚的又多。”

        “我没有在足疗店上过班，这一点我没有说话的权力，但是普通工厂上班的情形如何，我却是知道的，至少我做过一段时间的车间流水线工人，每天重复又重复的劳动，时间又长，那种感觉，真像是自己也变成了机器人。”

        “在这点上，不得不说，女孩子还是多少会占一些便宜的，因为一般的工厂，那些需要灵巧或考验速度的活儿，都是会指派给女工，而那些粗笨一点的需要力气的活儿，不用问，就是给那些男孩子准备的，他们最适合——你是没看过那些做苦力的男孩子，一天到晚那种工作强度，啧啧啧，回到宿舍里，用有些人的话来说，真的会累到让你感觉感觉自己是条狗，哦，不对，是条死狗。”

        “是啊，打工哪有容易的，容易的活儿，也轮不到我们这些跑到外地打工的人啊，早被那些本地人抢去了。”

        “本地人还用抢吗？那些我们眼中的老板，有些也是外地人，你看他们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的，好像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是有很多事儿，离了本地人，他们还是玩不转，在本地人面前，他们也不是不老实下来，甚至不得不乖得像条哈巴狗。”

        “嘻嘻嘻，你说话可真是有趣，老板在本地上面前乖得像条哈巴狗，我们这些打工的男男女女，感觉自己累得像条死狗，大家都是狗，嘻嘻嘻，也不错，至少从都是狗的这一点来看，我们也算平等了。”

        “嘻嘻，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呢，你真厉害，这你都能想得出来！我就看不惯那些不把工人当人看的老板，他们一个个作威作福，脸上泛着油光，肚子从地上都能挺到天上去，直接把月亮里的嫦娥堵到门里出不来，还不允许人家和他说理去，非要强词夺理，说人家的门不够高，硌到他的肚子，要不是听对方的声音还算悦耳，早叫来一拔人，把人家的屋子拆个干净了。”

        “芸姐，你还好意思说我厉害，你看看你把这班老板形容的，我就从来没有听过哪个人这样形容过，连最厉害的作者都说不出来你这样的句子，服了你，你才是最厉害的，在我们那儿，能把人说的要死要活的，你要是说自己是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嘻嘻嘻。”

        “不是我厉害，是那帮老板真是让人看了吃不下饭，可是，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就算刚刚我们说的有道理，就算大家都是狗，可人家这条狗，出生时就带着金链子，是条宠物狗，而我们呢，充其量不过是一条没人疼没人爱的流浪狗，那能一样吗，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他们生活的世界，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

        刘芸芸说着说着，变得激动起来，她不是愤世嫉俗，也不是对那些有钱人存着仇视之心，她说的，其实是她自己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以及她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些事实，可有人有意，可有谁看到？

        就连她身边的这位老乡，来自同一个地方，某种意义上亲如姐妹的，她知道自己过去所经历的一切吗？那些苦难，那些被人欺负的一件件往事，所有的那些屈辱，所有的那些不被人当人日子，她的老乡，会知道吗？

        不会，除非她把那些事儿，一件一件地告诉自己的老乡，只是那些事儿，果真是能说的出口，又果真是她的老乡所能理解的吗？

        刘芸芸并不确定，她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不管如何，自己今天总算是办成了一件大好的事情——老乡愿意和自己一起打拼，从此，她也可以算是一个有伴儿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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