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说不出的痛
        苏艳霞稍稍停顿了一下，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让她发紧的喉咙放松放松，以便于她可以和前面一样，尽量缓慢平和地讲述这个发生在她身上的可怕经历——不止是普通的可怕，还是极端恶心的经历。

        “我自以为自己当时的表现是绝佳的，碰杯所有细节的拿捏是极其到位的，可是事情就是那么怪，在我和胡须男碰杯的时候，随着清脆的一声，杯确实是碰上了，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像撞了邪似的，我只看见胡须男手中的杯子一偏，里面的酒就飞溅了出来，然后，我只能睁睁睁地看着那飞溅而出的酒水，把他的裤子弄湿了一小片。”

        “哼，我看那长草男分明是有意的，如果你确定自己整个过程都控制的好好的，那这绝对不是一个意外，而是那个长草男故意做的手脚，是他自己把自己弄湿的。”

        刘芸芸忍不住叫了起来，事情确如苏艳霞所说，那结论不难得出，她几乎可以断定是那个恶心的长草男人有意使坏，想要借此来达到他那猥琐的目的，此时不揭穿他，更待何时？

        可是，如果她刘芸芸都能看出来事情的真相，那么像苏艳霞那般比她还要聪慧的女人，当真看不出来吗？如果她的老乡也看了出来，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在这个时候便会发生转机，然后这件事的性质就可以顺势演变为虚惊一场，从而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呢？

        “我当时还没有这样想，但很快这个念头就闪了出来，但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我就算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判断胡须男是有意的，可是在当时在场的人看来，事情却未必那么清楚，更何况那些和胡须男一块儿喝酒的人，毫无疑问，他们会选择站在他那一边，我当时的处境仍然是势单力薄，不可能因着这个意外的事件得到任何改变的。更不用说胡须男的动作很巧妙，很可能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心知肚明，其他的人多半是蒙在鼓里的呢，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长草男还真是邪恶，如果他的动作那么巧妙，没准这样的事你不是第一次遇到的，他以前就用这个的方法，干了不少坏事也不一定呢！哼，这个长草男，哪天栽到我的手里，一定替你出气，狠狠地出气，我不单要拔光他脸上的草，还要把他全身的草都拔个干净，让他变成真正的光猪，只能杀猪一般残叫，跪在我的面前求饶，我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这样的人，只配我拿脚去踢去踩，我要踢得他喊破喉咙，我还要踩得他缩成一团，那个时候，倒要看看他能如何嚣张。”

        刘芸芸杀气腾腾地说着，她在努力为苏艳霞描绘一幅图画，一幅胡须男被修理被凌辱的图画，所有这些，都是他曾经加诸在苏艳霞身上的，而今不过是她帮着自己老乡收回了十倍的利息——这也算是公平，一份虽然是虚拟的，但是却依然能让她的老乡略略感到安慰、略略感到解解气的公平。

        这便是她刘芸芸现在所能做的，不然，她还能做什么，难道她当真能揪出那个满脸长草的男人，当真能把那个家伙按照他的所作所为，好好修理一顿？

        这怎么可能，套用苏艳霞的话，就算人家站着不动，让她上前去修理，她都不一定有那个自信和能力！所以，这些狠话，也不过是说说过过瘾而已。

        但是刘芸芸心里还是憋了一股气，一股她说不上来的无名怒火，恍惚之间，她分不清是自己受到了羞辱，还是自己的老乡苏艳霞受到了羞辱，又或者，根本就是她们一起都被人用这种令人作呕的方式羞辱了——她们是老乡，她们同为女人，她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感同身受，难道不是自然而然的现象吗？

        苏艳霞没有接过刘芸芸的话，她当然明白刘芸芸的好意，也接受了这样的一份好意，那些话，是她想说却说不出来的——她仍然处在自己情绪的修复期，并没有完全从某些黑暗的经历中走出来。

        而且，在自己的伤痛上，她还额外加上了一件，那就是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她最爱的男人，甚至从此后再不能与他相见——这是何等大的决定，为着这个决定，她心里又要承受多少重量——所有这些，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而这些，是她不能与别人分享的，包括现在正紧紧和她靠在一起的老乡，这位用唇舌为她狠狠出一口恶气的老乡——谢谢你了，老乡，但是，有些事，我真的真的讲不出来，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有些事情，真的真的已经远远超出了言语的极限——它们，是无法说出来的痛！

        没错，有些事说出来了，反而就没事了，就像她现在所描述的这件，虽然她现在还没有讲述完最后一段，但是她突然就感觉自己身上心里都轻松了很多——为什么她会这样？事情还是那还事情，胡须男并没有真的受到什么报应，但是她仍然感到有种欣欣然的感觉，仿佛她在这件事中所经历的一切屈辱与不快，几乎都快要变成烟变成云般消散了！

        “胡须男摆明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不依不饶，而我当时虽然不停地在道歉，但是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说既然是我弄脏了他的衣服，那就别的事暂且不论，先解决他衣服的问题才是正经事。”

        在一番调整后，苏艳霞终于可以再次开口，继续讲述这件事，她的声音当然是平静的，也必须是平静的，仿佛她又变回了一个旁观者，一个完全不需要在事件当中沉浮、也完全不会被事件影响的旁观者。

        “哎呀，这个满脸长草的死坏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他趁机想要敲诈你一笔吗？这种事姑奶奶见得多了，说什么自己的衣服是名牌，值多少多少钱，你居然把它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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