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心底的身影
        络腮胡换了一个工作的地方后，除了极少数也极偶尔的情况下，他会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以前的朋友，其他的一切，好像都变化不大。

        没错，车水马龙的城市，到处都是那么相信，有些时候在外面越来越宽的马路上开着车，你会情不自禁地想，这个城市，和上一个城市，有什么分别呢？

        以前，络腮胡没有出来的时候，他心目中所以为可以称为城市的，就是指那些大地方，好像本省的那些县城啊，再往大一点的地方去，那就是省会之类的，这样的地方，才能成是城市，一点的那只能是集市，或者干脆就是一条街道。

        但是出来打工后，络腮胡才深刻地发现家乡和他打工地的区别，在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农村，走到哪里，都感觉像是在城市。

        没有办法，或许这就是他要远离乡土，到这儿来工作的原因吧。

        而且，络腮胡很快还发现了他现在工作地方的另外一个好处，在这里，只要你熟悉了某一个城市，某一个地方，那么只要是在这个省份，好像到处情形都差不多，区别是微的，相似是巨大的。

        比如现在，车平稳地穿行在马路上时，络腮胡真感觉不出来，他已经换了一个地方——除了不同的街道名称，路两旁的建筑，还有那些花木，还有再往城市外围的林林总总的工业区，一切，都是那么似曾相识。

        几乎没有什么拦阻，络腮胡就适应了新地方的生活——除了他要留意这儿和原先不同的路况、地名以外，但是这个相信也不难，做出租车的，天生就必须要对道路有着一定程度的敏感，城市分几个区，大的街道有哪几条，本地著名的可以当地标的地方有哪几个，这样纵横编织起来，即便是不熟悉的地方，络腮胡也可以轻松定位，再根据他多年练就的判断里程功夫，对于客人需要付的价钱，还有花费的时间，估计个八九不离十。

        很多不明究里的客人常常有一种错觉，会以为络腮胡在这儿呆了很长的时间，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对那么多地方都如此熟悉——他那笃定的表情，就明了一切，客人报出一个地名后，他脸上的神情总是沉稳的，很快就三言两语可以锁定目标，这不是明路况熟悉，明在这儿呆的时间长，还能明什么？

        络腮胡也懒得解释，只是淡淡一笑，把话题岔开，有些事，真的没有必要去提，因为一提的话，可能越提越多，连带着，没准以前的事都能一件件提出来。

        这倒不是因为络腮胡不愿意和客人聊天，或者他很不愿意泄露自己的隐私——不，都不是，他只是不愿意多谈自己，是啊，他有什么好谈的呢，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出租车师傅，根本就是乏善可陈，如果要聊天，可以聊的事情很多，为什么要聊自己呢？

        一个人的生活，简单而又随意，络腮胡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他真的贪恋这样的生活，而是一想到以前的婆娘，想着如果再找一个，如果再给他来上这么一次，能不能像上次那样洒脱，还真不好。

        忽然之间，络腮胡感觉到结婚这件事，慢慢失去了以前的吸引力，想想少年时的他，对于婚姻，对于女人，有多少奇奇怪怪色彩斑斓的幻想啊——他曾经以为，女人，会是他生命的全部，会是他生命中所有快乐的泉源——女人的怀抱，永远是他最渴慕的地方，他愿意埋首在那儿，一切的愿望都会被满足。

        可是现在，他觉得这纯粹就是个笑话，是个可笑到不能再可笑的笑话——女人所有的美好，不能都是假的，但绝大多的情况下，是男人附加给她们的——这样的附加消失的一天，往往就是女人光环散尽的一天。

        现在，络腮胡也不会恨自己的婆娘，为什么要恨她呢，她毕竟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还为自己生儿养女，一个女人所该做的，她都做了，既然如此，他还能有求于她什么呢？

        络腮胡只是觉得累，一种不出来的累，让他觉得不单单是婆娘，所有天底下的女人，都有一种让他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除了一个女人以外。

        那个女人，自然就是那天晚上他和崔师傅所讲的那个女人——可是，事情早已经成为过去，那个女人，也只是活在他的回忆中——或许，连那个女人所有的美好，都是他附加于她身上的呢？真要是在生活中也认识她，那么情况可能马上变得不同，她转瞬便会失掉神秘和美丽，变得庸俗平常起来。

        那么，或许他应该感谢这一切，正是因为那个女人神奇地出现，又神奇地消失，才让他保留了对于女人最美好的回忆——这样的回忆，原本是有可能打破的，但是上天却没有破碎他所有的印象，他不该为此感到庆幸吗？

        就让那个女人永远停留在他的回忆中吧，在那里，她可以继续美丽下去，也许一直能够美丽到他的回忆终止的那一天——这，也可以算为是一种永恒了吧？

        这样的永恒，想来那个女人不会想得到，而自己，以前也是一样，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但是这样，有什么不好吗？或许，这才是那个女人，以及和他络腮胡之间最完美的状态。

        是啊，他可以让那个女人停留在他心底最深的角落，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唤她姗姗而来，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他可以与她相对，相诉，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而她，永远是那么粉面娇艳如花脉脉含情似水。

        这样的女人，世界上可还有第二个？再也没有了，只有她，只有她，永远在他的心底里，永远不会叛变他，永远只会听从他的召唤，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世界上，再没有哪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将她从他的心底里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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