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慌乱的安慰
        田大壮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管怎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这太离奇，超出他的认知太多，他有些不太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晴天白日，竟然会发生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是，震惊归震惊，不相信归不相信，面对林永亮如此平静的叙述，以及他对于林永亮平日为人的了解，田大壮又不能怀疑对方所讲述的一切。

        田大壮感觉自己的头，开始隐隐有些作痛，他想不明白，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竟然会突然消失——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很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大壮，因为当时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样一样的，我也想知道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一个人，竟然会没就没了，虽然那个人受了重伤，可也不至于死呀，只要假以时日，一定会好起来的，毕竟在工地上干活的人，一个两个都是身强力壮的，而且年龄一般也不会太大，这样的人，就算是受伤了，恢复起来也会很快的，怎么没有就没有了呢？可是，面对我们的置疑与震惊，我们的老乡无奈地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他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而且在工地上，因为工头的严严吩咐，大家还不敢，就是，也是几个老乡在一起，心翼翼地一两句，还生怕被别人看到或是听到，感觉竟然像是做贼一般心虚。”

        林永亮顿了一顿，又接着往下道：“事实上，当初我那几个老乡中，曾经有人想当面去问工头，让他给大家个清楚，但是有另外的老乡制止了这种危险的行为，他们又不是我们自己老乡，谁都知道真要是去问了，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的事，由此所带来的后果，到底是什么，没人得清，如果是我们自己人，那拼了就拼了，但是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冒这么大的险，实在不值得。”

        “所以，这件事后来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那个人，就再没有人关心过他，任他这样消失了吗？”

        听着田大壮这样急迫的问题，林永亮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下。

        这一刻，林永亮也好，田大壮也好，都感到难言的压抑和沉重，虽然，这样的压抑和沉重，来自一个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是的，陌生人，但是这个人，真的是陌生人吗，如果真的是陌生人，他们为什么又会有这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呢？

        “我那老乡的只有这些，我们虽然感慨，但是想着老乡不是不愿意，而是真不知道，让他怎么？于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没有谁再追问下去，我也是一样，以为这件事不管心里怎么想，也就只能这样了，谁知道，后来那个我们那个老乡在离开之前，特意找到我，跟我了另外一件事，他他必须要找一个人讲出来，不讲出来的话，他觉得憋得难受，已经难受好多天了，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憋疯了，当然，你能想像得到，我那老乡的事，正是他工地上那个受伤工友的事。”

        “是什么事，你快点，该不是你那个老乡真知道一些内情吧，或者，他根本就是知道那个人的去处？”

        “那倒不是，我那老乡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虽然和受伤的那个人有些交情，但是确实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在那个人出事后，他曾经特意去看过对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老乡去的时候，因为不知道什么好，只能陪着对方枯坐了一会，本来打算坐一会就坐一会，等一下就走的，可是没想到，他后来一时竟然走不开了。”

        “那又是为什么呀，是那个人情况突然有什么变动吗？”

        田大壮听林永亮他的老乡竟然后来走不开，很是诧异，但是他真正紧张的是该不会那个受伤的工友，情况变得突然凶险起来了吧？

        “算是吧，我那老乡在那儿坐着坐着，那个人竟然没有一点先兆地哭了起来，这让我那老乡顿时有些手中无措，毕竟面对一个大男人，这样在你面前哭哭啼啼，他会觉得慌乱，也是很正常的，而且老乡原来是想着安慰人家的，现在安慰不成，反而让人家哭成这样，这算是哪门事嘛？老乡只能胡乱着好话，让那个人放宽心，不要想太多。”

        随着林永亮的叙述，田大壮仿佛看到了一个男人痛哭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楚那男人的面容，但仅仅这悲伤无助的身影，还是让田大壮心生悲悯之情。

        不过，田大壮倒觉得林永亮那个老乡的想法并不正确，事实上，被看望的人哭出来，是因为那个人所面临的巨大困难，可能身心都在经受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痛苦，所以才会大哭特哭，但这显然和林永亮的那个老乡，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所以实在不必要为此有慌乱的感觉，好好安慰对方也就是了。

        “你那个老乡，听起来也是一个朴实木讷的人，心眼也一定挺好吧，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我自己呢？”

        “大壮，都啥时候了，你还不忘记欣赏自己一把，有像你这么夸奖别人的吗？”黑暗中，林永亮狠狠白了田大壮一眼，不过，夜晚的光线即便有路灯，也无法照亮林永亮的白眼，更不会被田大壮注意到，所以，林永亮的白眼，真的是白白地浪费了。

        “没有啊，这不是欣赏自己，就只是在我心里真实的感觉而已，哦，你是我自己自己心眼好呀，不是不是，我是我和你那个老乡一样，都不太会话，特别是遇到某些特殊的场合，可能直接会卡在当场，明明心里知道应该点什么，可就是什么也不好，那样的感觉，真是急死人了。”

        “好吧好吧，算我错怪你了，这还不行吗？咱再回我那个老乡吧，正不知如何安慰对方的时候，没想到人家却自己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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