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幽冥司主2 (2 / 3)
        玄洛伸手粗鲁扯过我手里褶皱不堪的广袖，淡淡道了声：“碧水愿留下便留下罢，莫要误了众鬼魂转生便好。至于引渡使者缨络之事，便不牢帝姬费心了。”玄洛微侧着身，精致的轮廓在微弱的光亮下稍稍模糊，大有美人如花隔云端之感。只是眼前的这位美人，如今有些面瘫之像——原是一双姣好的褐色眸子，偏偏不合时宜的添了几分凄凉，眼风中又夹带着几分哀怨，薄薄的红唇微微上扬，带着丝丝不屑，好似本帝姬欠了他好几十万两银子似的，瞧着，倒与阿鼻地狱中，那些个没甚出息的怨鬼有些神似。

        鬓角的毛发有些杂乱，白皙的肤色掩不住面上的沧桑，望了玄洛许久，忽的意识到眼前的男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的他，已是英雄迟暮，风姿不再。忽的又想起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是父君的寿辰，玄洛也在，只是席间去了趟瑶池解酒。我拖着长裙一路尾随，却在玉柱后头，听到司命与玄洛的谈话。

        子君曾与我道，他父君与他娘亲感情颇好，自他懂事以来，便从未见过他们有过争吵。是夜，我才知晓，纵火烧了的那件狐裘，并非甚判官的贺礼，而是子君娘亲的遗物。司命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在月下摇晃。他道，玄洛，万年前你有愧于宓妃，紫烟的死，乃是你昔日种下的因，才有了今日的果，怨不得旁人。玄洛兀自怔了怔，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伸手折过一支桃枝，在手中折成两半，散落于地。他道，我造的虐，何需紫烟来还？我欠宓妃的，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减不灭！空中飘起绵延花雨，花瓣落于指尖，稍纵即逝。我瞧见玄洛抱着司命在抽泣，一袭紫色长袍布满粉红的落英，却是难掩月色的凄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玄洛哭，我以为，似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泪的。

        是夜，我躲于玉柱后，被冻的瑟瑟发抖，心亦跟着变得冰冷。彼时，我不知宓妃，只知紫烟，只知我毁了紫烟的遗物——玄洛心爱之人留于他的，唯一的念想。我一直在努力忘记这一切，忘掉那个如画的夜晚，那个冷漠的男子，那个绝望的眼神，那声久违的哭泣。

        岁月是把杀猪刀，千年的光阴，加之后来脑子不大好使，我对那个夜晚的记忆越来越来模糊，直至消失不见。如今，玄洛的那抹孤寂的身影，恍如遗世独立的佳人，便又勾起了我模糊的记忆。

        “玄洛，我……”鼻子酸了酸，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甚话。视线愈见迷糊，脑中浮现嫣红的落英漫天飞舞，迷乱了我的双眼。眼角有东西划过，落于胸前的玉石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夙夙，你怎么了？夙夙？”衡戎在身后唤我，上前扶住我愈渐往后的身子，瘫于他的怀中，阖眼不住抽泣。

        面上传来陌生的温度，不同于衡戎的炙热，这个人的手很冷，手上隐约布着些老茧，在我两颊不断蹭着，似是在为我拭泪。试着睁眼，一片雾气中，玄洛垂眸望着衡戎怀里的我，见我睁眼，便用右手抵着我的下巴，邪魅一笑道：“怎么，数年未见，一见我便喜极而泣？可你这反应未免有些过于迟钝了。还是听闻碧水的事，忙不迭的对本神感激涕零，感恩戴德？若真是如此，与子君做媳妇便是了！”说着，玄洛眼风扫过衡戎，慌忙改口道：“可惜我家子君已与龙族的帝姬有了婚约，你委实来迟了一步啊！”玄洛在我肩上重重拍了几下，直将我逼出几口血。

        “呵，上神委实客气了。”衡戎伸手不动声色的将玄洛搭于我肩上的右手挑下，抱着我的双手又紧了紧，二人一道立着，俨然是恩爱的一对璧人。

        玄洛皱眉望了许久，眉梢稍稍一展，恍然大悟道：“本尊隐约记得，帝姬你与龙族太子便是你身侧这位早有婚约？难怪今日你这二人，这亲昵的姿势，倒确有未婚夫妇之态。”玄洛一面不着痕迹的念叨着，一面眼风直往我腰间扫。

        伸手狠狠掐了衡戎一把，他蓦地松了手，鼓着腮帮子望向我，面上满是受伤的表情。尚顾不得这厮，扭头望向身侧淡然如风的玄洛，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表示万分的不解。

        “行了，别再哭鼻子了。狐狸的泪水对皮肤可不好！”玄洛见我还在吸鼻子，递了块锦帕过来。我顺手接过，眼风却停留在上头弯弯扭扭的刺绣上。

        “这上头绣的是……野鸭？”衡戎凑过来扫了几眼，不无鄙夷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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