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过往纠葛
        君远山声音不大，可是语气足显失态，一声大姐出口院门口的人都停下脚步或回头或侧目看着他。

        张氏这会儿真正是头疼，心里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答应，不过她素来聪慧，只是瞬间的犹豫心里便有了决断。一瞬间的僵硬之后精致的脸上再度挂上一抹雍容的笑，还带着一份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诧异。

        “你是？”

        那模样和先前完全就是两样，看的君明月直接想拍巴掌为她喝彩了，能装成这样，生活在这里真是可惜了，合该天生就该是个戏的料啊！方才好拐弯抹角的跟自己打听，这会儿又装作不认识，偏偏还做出一副记不起来的样，当真是一院的人都被她算计透彻了，怕是到头来无论谁有错都不是她的错了。

        张氏这会儿简直就想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瘸腿的蠢货，可惜在场的人太多，她再怄也不能当众发作。

        君远山这会儿只有震惊和错愕，哪里能领会到她话里的意思，见她一副记不起来的架势便当机立断的决定帮她记起来了。

        拄着拐杖上前一步道“大姐，我姓君，我是君远山，以前在张府养过马……”

        “呵呵，真是笑话，就算你是张府的奴才，一个下贱的马厮还得我家夫人记得不成？”这回张氏没有话，桂圆这位神助攻上场。她话毕，君远山一张蜡黄的脸生生憋成了酱紫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这位姐并不熟，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出府驾车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过一回，就连自己娶了她跟前的丫头去口头也是在院外面，连大门都没有进。

        “爹，你怕是认错了，咱们乡下穷苦人家，怎么会认识县令夫人，您最近身体不好，还是回屋好生躺着吧。”君明月着上前很贴心的扶着他的胳膊，一脸关切的笑，手中却暗自使力，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就将君远山从院门口扯进了屋里。

        君远山心里这会儿乱糟糟的，也没有注意到自家闺女居然这么大的力气，那只爪抓着他几乎挣脱不了。

        他喊那一声不过是出自本能，其实他自己也很意外，没有想过还会遇见旧主，并不是想攀附富贵。

        当然，还有一件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那就是娇娘，她死了好几年了，人活着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想过的或者想到了不敢承认的问题在她死了之后再也压抑不住，午夜梦回的时候一次次在他脑海里回旋。

        娇娘嫁给自己之前是姐房里的大丫头，饶是君远山什么不懂他也明白，主跟前的大丫头不是什么人能做的，那该是何等的体面。而自己，自己是一个连马房都不能出前院都不能进的下等人，实在话，在主的眼里，他的命还不如马房里的一匹马来的有价值。可就是这样，当年的张大姐派婆来要将自己身边的大丫头许配给他，他连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只当是主给的体面，而娇娘当年也是应了的，虽然面无喜色，可是也是亲口应了的。

        娇娘貌美如花，心灵手巧，婚后的那一段日大概是君远山这辈最幸福的日，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那个为什么，为什么那样有体面的一个女会心甘情愿的跟了一无是处的自己。

        今日再见张府姐，他心里竟有些迫不及待，他就想问问，问问她当年到底为什么把娇娘给了自己，可惜啊，他又一次看错了自己。

        君明月拉扯着人进了屋，外面不请自来的几个人也不再久留，还好有张庭月等人想送，到也不算冷场尴尬，互相拱手告辞，上马车很快离去。

        院总算清净下来，君明月站在雪地里仰着头对着天空狠狠的吸了一口冷气，吸进了几片雪花。感受到嘴里那一丝丝的凉意之后她才甩甩头清明过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上辈不是，这辈也不会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什么也不想问了，可是这会儿她清明过来之后又觉着，既然有那些不得不的故事，那么就应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她从醒过来就一直在想，自己那个便宜娘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绣得一手好花，还断文识字，怎么会嫁给君远山这样的榆木疙瘩，今天她才算是明白过来，怕是其中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不别的，就为了死去的张春娇，为她受了李氏那老婆这么多年的磋磨，有些事情就该大白于天下。

        张氏当真是没有想到出来应酬个酒席会碰见昔日府里的奴才，还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一路上倚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倚在榻上都没有话，她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心中的那把火。

        刘之望捧着一本书坐在对面，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反正山路颠簸，到了陡峭之处坐都坐不稳，在这种环境里还能看书的人也算是神人了。他这会儿显然是心不在焉，眼睛的余光已经不是第一次瞄张氏了，只是张氏一直没有睁眼，他的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所以并不曾发觉。

        其实刘之望起初并不关注方才的事情，他的岳丈在做凉州知州之前就是上阳县县令，家中有奴才被放出来在附近的村里安家立户一点都不稀奇。稀奇的是张氏这会儿一反常态的样，

        夫妻数十载，他太清楚自己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了，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永远都是一副波澜不惊贤淑良德的样，总归是让他很满意的那种。她对自己心意刘之望很清楚，因为她从来都不会掩饰，虽然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可她永远都是一副女儿家的姿态，恨不能分分钟钟与他腻歪在一起。如现在这般半天不看一眼不一句话的情况还是头一遭，所以他不得不好奇了。那个君家的村夫到底跟她有什么过往纠葛，值得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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