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小鸟燃烧
        刘文强父亲在村里做了一辈泥腿干部，跟乡里的头头们算是比较熟，过去的税费收缴少不了村干部在前头打前锋，乡里领导也记着这些老功臣，偶尔村干部上乡里汇报工作，领导会跟他喝两杯。父亲来信，乡长跟他喝酒时拍过胸脯，等刘文强退伍时，一定在乡里安置个位。显然是酒中豪言，不当真的，不过父亲倒是提醒刘文强：乡政府的老会计过两年就要退休了，那可是个好位置，可惜你算盘都不会敲，实在不行，回来接刘文强的班，开拖拉机吧。开拖拉机帮人拉矿石，是这位泥腿干部的第二职业，靠那点干部补贴他自己吃饭都不够，更别要养一家了。好在他过去在人民公社当过拖拉机手，贷款买了辆拖拉机干起了第二产业。所以，刘文强心里有了想法，以后学到一门技术，再进乡政府，安置起来要容易些，就这样啃起了财会。老实，没到一个月，刘文强就打退堂鼓了，因为一个月下来，刘文强还是无法理解一些专业术语，例如借方贷方跟一般意义上的借钱还钱是两码事，可刘文强偏偏钻不出那死胡同，总颠倒位置，只好放弃了。秀才们又给刘文强出招了，学汉语语言学吧，这专业适用性不大，却是拿文凭的最佳捷径。有道是耳濡目染，跟他们整天消磨在一块，刘文强也快成半个秀才了，还别，学起中文得心应手，反正比在学校时轻松多了。遇到什么修辞或文言文等难点时，请教他们比老师管用，手到病除。

        可最终都是徒劳，几年读下来，刘文强没指靠啥文凭安排自己的退伍生活，首长的一句话指明了道路：这样的同志应该放在地方上发挥自己的特长。

        于是出了军营，刘文强列在了军队特殊人才的名单上，回到原籍，地方安置部门还收到了军方举荐函。碰巧遇到同样是军人出身的局长，大手一挥：兵蛋刘文强要了，继续开车。

        刘文强现在的人事档案上就填有大专学历，这有那些秀才们的功劳。比之肖书记的研究生学历，刘文强也不觉得自己水分多，这年头，到了一定位置，学毕业也能扣上博士帽，咱大专学历也就名副其实了。

        肖书记推荐给他的书是《职场心理学》，你闲着也是闲着，学学理论知识，往后在实践中多总结些人际关系经验。还给女领导开车，你可得多加心，多揣摩女人的心理。刘文强重点的正是女性心理学，虽读不懂上面枯燥的专业术语，可对照在自己的业余工作上，看起来消化得也快。他的**女人遍地，啥场面都见识过。

        刘文强无法将书里的文字码在女市长的身上，总觉得她跟其它人不是一类的女性，有些女人再冷酷，到了床上可是热情似火的，能把刘文强整个鸟燃烧。

        吴市长是哪类？非要刘文强给个定义，三个字：不知道！

        别看肖书记是冲杀过枪林弹雨的，生来却有收藏怪癖，到毛**章，大到古玩字画，把他家的洋楼书房整得混乱不堪，书不多，杂货倒不少，为此，他老婆意见很大，有一回实在看不过去，就将文革时期的几张破旧宣传画扔进了垃圾桶，先斩后奏。肖书记知道后，立马露出军阀嘴脸，破马张飞似的给老婆一个耳光，骂她是白痴，不珍惜文化遗产。帽扣得太大。他老婆就反击他在外边包女人，养三，肖书记没当回事，反而笑道：这个事已经翻篇了，那女人不是已经嫁给老刘了吗，真是委屈了她。他老婆一听更来气了，你还同情这个臭女人呀，真是不要脸。

        他在外边有女人她是睁上只眼闭一只眼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与平衡。这个家，需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不知有多少人希望她家里出点什么事呢。现在在气头上，就骂了一通。

        刘文强刚给他开车时，他还在招商局长的位置上，那时候要清闲点，有空就让刘文强载上他逛西城收藏市场。车一停好，他就拽上刘文强扎在了人堆里，连路边地摊也不放过。只要他看中的，不管是陈旧字画还是破尿壶，出手也大方。刘文强记得当时他还高价买了几本越战电影改编成的连环画，一回到车上，就返老还童了，看得很认真，到了家门口还在埋头看书。

        升迁进了市政府后，肖书记公务繁忙起来，也没时间发扬光大这一嗜好。不过，位置一旦翻新了，那爱好随之也上了档次：兵喝酒练胆量，将军把杯为庆功。手上有了更粗的权杖，领导的嗜好通常也会像**一样，逐层下达下去，口头式的传达。于是坛坛罐罐的，山山水水的，飞禽走兽的，这些玩意儿，一股脑儿飘进了肖书记书房里。刘文强这个司机，双手免不了有离开方向盘的时候，时常在上下之间充当媒介作用：没有上层关系的，想给领导的嗜好助兴，实在是珠峰一般遥不可及，预约拜见都排不上名，也只好从侧面玩弄迂回战术，刘文强就成了这类角色的猎物。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倒腾出那些破玩意儿，除了连环画，在那些残屑乱渣面前，刘文强基本是个文盲，只好捧到领导面前，让他慧眼识真。肖书记会不动声色地观察，认真探究的镜头好像置身于远古墓场，又像是战前指挥官在巡查阵地，只不过手头拿着的不是望远镜，而是放大镜。也正因为有如此雅兴，**门是肖书记重点光顾的单位，他也结交了不少老学究，都快把自己研究成考古专家了。

        其中有个学究给刘文强印象比较深刻，此人能有六十多岁，满头白发挽成道士冠，飘然苍须挥洒颌下，一身粗布蓝袍也隐不住浑身散发的道气仙骨。他有点本事，本地的风土人情历史张嘴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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