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前后排领导的区别
  有一次，肖书记坐在前排，居然让刘文强停车按响喇叭，吸引老农们的注意，老农们确实停下了手里的活，向这边张望，可还是无动于衷，手都不情愿摆动一下向领导问好，倒是旁边的牛犊蹬开蹄朝这边哞叫了几声。肖书记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官，给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百姓呢，当然得感谢他，最好是感恩戴德，没想到这些老农们似乎对他并不感冒。他触景生情，道出他官场中最幽默的一句成语：对牛弹琴！

  也有例外情形。刘文强在部队给首长开车时，首长跟肖书记的秉性差不多，也是火爆性，却坐在车后。原因很简单，军牌车目标太大，万一违反交规碰上了麻烦事，司机可上前抵挡一面，坐在后面，一般人是不敢窥探的。当然了，在刘文强开车的那几年，还没发生过胆敢拦下首长车的事情，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违规是在所难免的，军车嘛，交警也乐得当睁眼瞎。

  吴副市长属于后排型的，比较收敛，这跟她外表有点不搭配，刘文强原以为她跟她那位老公志趣相投。一个干涉男人抽烟的女人，就算她是女总统，也是专横跋扈之流，理当坐在前面张扬那不可一世的官相。坐在后面的官员一般比较谨慎，在官场上跌打滚爬，像条泥鳅般圆滑，属于中庸之人，这类官爷政绩一般，但声誉好，容易建立良好的上下关系。在老百姓眼里往往错以为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可一旦劣迹败露，常叫群众瞠目结舌，不光中饱私囊，还能牵连出江山美色来。这种官爷即使被带上审判台，也会伪装到底，涕泪纵横，叫苦连天。而坐在前排的官爷相对来有股视死如归的劲头，判个死刑也不会哭叫一声：坚决上诉！心里可能在狂笑：二十年后老又是条汉！

  不管前排后座，对一个司机来，都无关紧要，就算领导走错了道，锒铛入狱，司机总是案外人，车技再差，也不能把车开进监狱门里吧，手中只要握的是方向盘，那就平安无事。这跟手握笔杆的大秘秘们有着本质区别，蜜蜜们往往在那错道上起着推波助澜之功效，搂进了大鱼，虾也得垫背啊。

  这些年，他作为司机，见了不少高官进了监狱，一下从天堂到了地狱。所以，他知道，当官的，也是风险系数很大的职业。

  老实，吴副市长一入座，刘文强就开始反胃了，那香水味太刺激鼻了。此时此刻，刘文强却不能点燃一根烟来冲淡那股味儿，能不恶心吗？一路上刘文强都用饮料来充实嘴巴和咽喉，没有烟雾的车道，让刘文强这个老司机的视野反而变得模糊起来，心里有些不踏实了。第一次给女领导开车，让刘文强想到肖书记的夫人来。老婆当过医院院长，退休前的坐骑可比本田高档多了。退休后可能不太适应徒步节奏，所以，时常动用奥迪赶路。

  有个礼拜天，肖书记上旧物市场逛悠，没多大收获，就让刘文强开车先回。返回途中就接到老院长的电话，刘快过来，刘文强这边有急事，别管肖书记了。老院长事再急，哪怕心脏病突发也不会遥控自家医院的120，始终想着奥迪。刘文强只好从命，结果让她一路指挥着开到了郊外一家卖草药的农家院，在那里择选了老半天草药。偏偏肖书记在市场搜到一个笨重的老式大吊钟，叫刘文强给他驮回去，一边是草药，一边是古钟，轻重不一，却也都是传统项目，顾此失彼啊，最终肖书记是打车回的。所以，刘文强感受过女官僚在车前的威信。好在吴副市长坐在后头，一路上跟刘文强也无话可。期间，吴副市长接听了两个电话，像是下边打来的，她电话里回复对方：不去政府了，直接去检察院。然后才交代刘文强：开车上检察院。

  作为领导司机，甭管啥场合，车上车下，只要有领导的身影，你就得时刻明确自己的身份。参与政事话题那是最大的忌讳，此时你若是向领导打听上检察院干啥，那你肯定自讨没趣，耐心一点的领导会声叮嘱一句：开好车。意思是，刘文强去干吗？不是你司机能操心到的，让刘文强平安抵达目的地才是你的本分，你不是刘文强的参谋秘书；脾气大点的会怒问一句：想叫刘文强给你开车吗？语气显然是怪罪你犯规了，司机参政就跟太监理朝一个道理。这里所的政事不包括人事，领导主动跟自己司机沟通的话题往往在人事上。比如肖书记在任时，每逢提拔下属，对某个人拿不定注意时，时常侧面问刘文强一句：你觉得某某怎么样？

  有道是当局者迷，让肖书记身边的高参们评价一个干部，主观性太强，水分太大，原因就是那些高参们早被人套住了，脖上勒了根绳索，自然迷失了方向。所以，肖书记要选择个局外人给他参谋，比较客观。这也是为什么这类司机被人尊称为书记的主要缘由，不参与内政的司机比起领导身边那些成日周旋于内政的高参们，要单纯得多，领导有时候就需要身边有这样单纯的脑袋帮他梳理自己复杂的思维。人和事本身是无法割裂开的，若某某跟司机私交不错，那司机乘机向领导美言几句，往往能起到四两拨千金的效用，如同润滑剂滴在领导的脑门上，让他转动的脑袋静止在一个名字上面，烙下印记，官运就此降临了。与此相反，司机冲某某嘲骂几声，那就如同钉砸在领导的脑门上，生痛起来，便连根拔起当废品给扔了。领导会想啊，一个司机都看不上的人选拿到常委会上讨论，简直是浪费口水。

  可能在部队待过，习惯保密条款，即使刘文强能猜出领导的心思，也选择保持沉默，除非领导主动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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