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庙（三）
        离开章鱼神庙后，国王一行来到了狮子神庙。

        神庙祭司勒克苏在庙门外迎接他们。

        勒克苏：“伟大的国王，您能屈尊降趾敝庙，小人深感荣幸。遗憾的是：敝庙已无复昔日的盛况。众所周知，敝庙是狮子国王兴建的，随着王朝的逝去，敝庙的破落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小人正以诚惶诚恐的心情等待国王陛下对敝庙的惩罚。”

        国王微笑着回答：“‘惩罚’？您想到哪儿去了！尊敬的祭司，不要为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伤感。在我看来，虽然狮子国王因他的腐败残暴失去了王国，但贵庙却依然是王权的某种象征——而王权无论在哪个国王眼里都是至高无上、必须维护的。国王可以消失、但王权不能消失；没有王权、这个世界就无法控制，所以狮子神庙有它存在的理由。据我所知，时至今日还有不少前朝追随者对贵庙充满虔诚的感情。我希望您能发挥您供奉的狮神的影响力，扑灭那些遗老遗少胸中的怒火、铲除埋藏在内心深处复仇的渴望，引导他们为我的王国效力。要知道：我对忠心耿耿的朋友和臣民是慷慨无比的。”

        勒克苏鞠躬谢道：“国王的宽宏大量令在下感激涕零。我会尽我的全力，让那些不识大局、不懂进退，只想在一棵树上吊死的牛脑筋们回心转意、自愿投身于国王麾下。——正如英明的陛下您所指出的：无论为哪个国王服务，归根结底都是为神圣的王权服务！”

        说罢，勒克苏恭请国王进入神庙大厅。

        诸人就座后，国王道：“我今天来，一是赦免贵庙在前王朝时期犯下的种种罪恶；二是想见识见识你们所供奉的狮神有何灵验。我想：凡能被大众敬畏者，必有其非同一般的手段。”

        勒克苏道：“狮神在前国王夺取权力时曾大显神威，这是人所共知的，因此才为它建立了这所神庙。几十年来，敝庙主要作用就是以非常手段协助国王维持王国稳定。前国王有一句名言：‘恐惧是顺从的最好伙伴’。在下对这句话的理解是：那些无所畏惧、蔑视朝政的群体是王权最大的危险，让他们俯首帖耳、惟命是从才是统治之道。”

        国王身后的朗琪反驳道：“那么，你的王国为何灭亡了呢？难道不是因为暴政而失去民心所致吗？”

        “不！”勒克苏有些发狂地大声咆哮，“那是因为我们镇压不够、太仁慈了！如果国王能早些听取我的意见，把那些潜在乱民杀光，怎么能落到如此地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现国王，立刻垂头道歉：“请陛下宽恕在下的失礼。”

        听到这番杀气腾腾的话，曾经备受前朝压迫的众人气愤异常。朗琪“唰”地拔出剑，要上前宰了这个狂妄之徒。国王摇摇手制止了他，又对勒克苏道：“我们在探讨历史教训，应当畅所欲言，恕你无罪。其实，你对前王朝覆灭的分析也并非没有道理，于我也不无启示。——不知你们过去实施的‘非常手段’是怎样的呢？”

        勒克苏道：“一切都是在狮子国王旨意下、由伟大的狮神实施的。其效果也极其出色，足以吓退图谋不轨的反抗者。在下可以提供实例说明——只怕吓着各位贵妇人。”

        国王笑道：“你也忒小看她们了！她们跟随夫君征战多年，啥样场面没见过？杀的人也不在少数呢！”

        勒克苏拍了几下手。片刻，庙中仆役们驱赶着十几头“动物”进入大厅。

        众人一见都惊呆了，有的贵夫人似乎要晕过去。

        这十几头“动物”其实不是动物、而是人。只不过他们已经不像人：有的脸上长着狗形的嘴和犬牙；有的四肢被换成了猪腿；有的浑身长着黑毛，仿佛一头巨大的黑猩猩；还有的…。在仆役的鞭挞下，他们发出动物般的哀嚎，畏缩地紧挤在一起，无助的眼神四处张望。

        国王皱了皱眉头：“这是些什么东西？”

        勒克苏：“他们是曾经的人——帝国的反叛者，是伟大的狮神把他们变成您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王后插话道：“这么做似乎有些残忍…。”

        勒克苏：“尊贵的王后，如果您知道他们所犯的罪行，也许就不会怜悯他们了。”

        “说给我们听听吧。”

        “这些奇特的东西——我们叫他们做‘隼孚’——一度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瞧那个脸上长着狗嘴的家伙，过去总是以‘民意代言人’自居，在背后大讲国王的坏话，煽动民众反抗帝国，现在除了会‘汪汪’叫几声，再也不能大放厥词了。而那个浑身长满又黑又硬兽毛的家伙，原是一位古神教教士，竟在信徒集会时散布‘人生来自由平等、没有贵贱之分’的谬论，我们只好给他换上一件猩猩皮，——如果他连人都做不成，还奢谈什么‘自由平等’？再就是那个四肢变成猪腿的家伙，曾是国王的宠臣，为谋一己之利竟与敌对势力暗中周旋，妄图颠覆朝廷…，”他有意无意瞥了国王身后的密朗一眼，正色道，“对这种卖主求荣、不忠不敬的无耻之徒，除了让他长出猪腿，还有更好的处罚办法吗？”

        赤由大笑：“这真是个好主意！如今它只能围着母猪周旋啦。”

        该娅也兴致勃勃地插嘴道：“对那些时刻想谋害主人的卑鄙小人，这些处罚并不过分！”密朗脸色却红一阵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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