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胡编乱造
        “不单如此，那人还叫我在有意无意间总是说起对方的坏话。”怜素香怯生生地道。

        “滴水穿石。”我脸上神情更显深沉：“这般挑拨，菩萨也难免会一时糊涂了！”这话也算得是对杨、高二人何以会起冲突作了结论。

        “那人还说了，杨公子家教严厉，青楼女子决难进得杨门，要我从高家下手，好教高、杨二人生出夺妻深仇来。”这话把握得好极，正是一语道破两家现状，叫人听不出其中有破绽。——怜妖女深谙假话中须得有真话相掺杂的道理，一番话说出来，配以本身无双媚力，叫人深信不已。

        “命案当夜，他又叫我在高公子的酒内下药，说只有这样杨、高两位公子才能打得起来。”怜素香一副楚楚可怜状地说：“还真叫他说中了，杨公子白日里来高府找我，被高公子令人关在柴房，却不知怎么逃脱出来，到了高家内宅。”

        “高公子初见杨公子时只是好言相告，说是我与他婚媒已定，劝杨公子绝了此心，杨公子文质彬彬，也是有礼有节。”怜素香继续扯着她的满天谎言：“只是他二人喝了下了药的酒后，却都是狂性大发，似足红了眼的牛儿般要拼个你死我活。”

        “我见他二人势如疯狂，害怕起来，上前相劝，却被他俩推开。”怜素香说：“到后来，杨稷公子终是不敌高公子，渐渐落了下风，而高公子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倒是想要置杨公子于死地。我刚想大喊，窗外突地跳进一人，在我身上点了两下，我突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叫也出不了声。”

        怜素香脸上显得惊骇不已模样，倒象真有这回事一般。我也不得不佩服妖女演戏真是有一套。如果她不修习非花心法，单凭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配合出相适的表情这一点也可算得一绝了。——这也可说是一种天赋，一般人是无法学来的。

        “他把我点倒在地，随即又乘高公子和杨公子在争斗无暇顾及身边，出奇不意地把他二人点倒，而后又用桌上削水果的刀子在高公子身上戳了几刀，随后又提刀向我走来，我心中一急，竟是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是身处荒效野外，我在城外见到官府告示，知道杨公子进了大牢，而高公子竟是死了，心里慌张，只想着不受牵连，慌忙逃离灵丘，却又被人拐骗到了京城，还是全靠大人您手下搭救的。”

        至此，怜素香与我在来时路上经过精心策划的关于杨稷杀人案的最详尽情景新鲜出炉。从案发的缘由到案发经过，全都有鼻有眼，除了没有目击证人外，可说是完整已极。

        即便有人怀疑，但高洪轩原本就是王振布局的弃卒，自然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眼下的当事人除了怜素香之外，只有杨稷了。跟徐晞一样，杨稷也一如高雄一样没有得到我的事先提示。不过审案时犯人若想串供很难，不过若有主审官在旁诱供，我想杨稷既然身为进士科班出身，当不至于到了今时今日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犯案会为父亲带来什么不利影响。而杨稷生性纯孝，就算不顾及自己的生命，也会顺着我的话往上套。

        “又是下药又是神秘人的！”我厉声喝道：“世上哪有这等药，只要服下，就会令人神智昏沉，作出有悖常理的事来！”

        不待旁人反应过来，我又大声喝问：“分明就是你自己贪恋虚荣，为杨高二人识破真面目，这才设下毒计，将高洪轩杀死，却反嫁祸杨稷，是也不是？”

        “冤枉呀，大人！小女子虽是贪生怕死，却也不敢杀人谋财呀！”怜素香在堂下叫了起来：“小女子向来体弱，又怎么可能将身强体壮的高公子杀了，更何况还能让杨公子老老实实的呆在现场，奴家可没那通天本领呀！”

        “若奴家有这等本事，又怎么会沦落风尘，辱及家门呢？”说着话，怜素香哭泣起来。

        我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你说本官冤枉了你么？——你说那人要嫁社员杨稷，是以留下杨稷性命情理当中，只是你既然全程目睹了他的行凶过程，本身又是参与了此案，他何以不将你杀了灭口，却反倒留下你的性命，难道就是为了要留下你拆穿他的把戏么？”

        “这……”怜素香语塞状，而后哭泣着说：“他究竟为何这样，小女子实也不知呀！”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怜素香忽而停下哭泣声，昂首道：“书里不是有这话么？——我不是他，又怎么知道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妖女本就是身就那种弱质纤纤惹人怜爱的模样，现在梨花带雨的面容，更是让堂上甘为护花使者的人们倍觉我的可恶。而我破绽百出的推论，也叫只要几分常识的人都会认定我是纯心在与怜素香作对，只想把眼前的可怜人当作杨稷的替罪羊，将所有罪责都往她的身上推。这是身为护花使者的他们所不能容忍的。

        “梁大人，世上确有一种药，可以令中者神智清醒，却又偏生做出平日不敢想象的事来。”最先为怜素香求情的是灵丘推官闵睿：“梁大人，卑职在任上也曾听人说过南蛮荒野有奇花生就奇果，取其汁液可炼成奇毒，食之可令人神智亢奋，卑职想那人让怜姑娘下的应该就是这种奇毒。”

        灵丘大财主也是个惜花之人，眼下也顾不得什么，只想怜妖女不要被牵扯在内，居然不惜作伪证：“大人，怜姑娘三月前被远方来客缠着走不开身，此事小民也是知道的。”若是换了平日，宋亮有家有口，置了偌大产业，即使是怜香惜玉，却还没到敢拿身家性命来搏美人平安的地步。只是此刻大堂内，除了我与雨晴廖廖几个人，莫不是被怜妖女迷得晕了头的。眼见心中的女神受难，哪有不挺身而出的道理。

        “还真有这等事？”我自言自语地说。

        “梁大人，咱家看怜姑娘也不象说谎之人，此案看来是大有蹊跷之处，还是重新过为好！”身为宦官，喜公公此刻却没有半点宦官的自觉，两眼痴迷地望着怜素香，为她说着好话。

        徐晞虽然也称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非花心法实在是玄妙，即便是他也是不知不觉中着了道，再加上他心里本就存着要为怜素香开脱的心意，听了喜公公的话后，不由也连声称是，却是已然忘了今天要置杨稷于死地的初衷。

        与之相比，于谦则要好得多。因为向来洁身自爱的缘故，于谦对美色的抵抗力比徐晞强了许多。是以他同样着道，于谦却还知道此时顺着喜公公的口风说话，无异是对己方极为有利的。见徐晞应是，于谦也赶忙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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