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利弊各半
        虽说自宋以来，朝廷重文轻武，不过若有机缘，世人无不希望自己是个文武全才之人。于谦是进士出身，不过看他的体型，分明身负不俗武功。

        “梁大人，久仰大名。”于谦笑着迎上前来：“早就听首辅大人提起过您，可惜一直与大人您悭吝一面。”他毫不掩饰自己与杨士奇的关系，况且这本就朝野皆知，想瞒也瞒不住。不过在这个理当避嫌的时候仍然行事无所顾忌，由此可看出于谦的性格，正是那种不畏艰险，敢于拼搏的类型，难怪官场中人人称其“铁面巡抚”，但愿朱祁镇不是看重他这一点才委派他来陪审，要不然我可不想跟这么个难缠人硬扛。

        不过想来于谦再怎么铁面无私，也应该清楚此案之于杨士奇的意义，从这个角度而言，于谦也应当知识务的放杨稷一马，不论于公于私来说，放过杨稷也就是为大明保住了现在朝廷的顶梁柱，于私当然就是报答杨士奇的知遇之恩。当然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于谦也不敢太过明显的放水，不过现在有了怜素香的出场，想信于谦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今日一见，梁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呀！”于谦的话没有停下：“下官昨天刚到京城，本想到郕王府拜会一下，怎奈皇上下旨令下官辅同大人同审杨稷凶杀案，脱身不得啊！”

        于谦虽然是宣宗时的老人，但许是他性子太直的原因，从宣宗到朱祁镇，仍然只是巡抚一名，官衔只在三品。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新进探花郎，但得到朱祁镇格外施恩，一开始就是官居二品，反倒比于谦这个十几年官场的老人官位来得高。

        我不禁汗颜。相形之下，于谦可比我敬业得多。朱祁镇令我审杨稷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却到今天为止还没有到刑部看过杨稷案的卷宗，只怕从大明朝以来就没我这么懒散的官员了。

        “是啊！梁大人年纪轻轻，得当今皇上赏识，虽然入仕不过两年，却已经官居一品。”于谦于我的称赞是真心，徐晞在一旁却是心里有点酸溜溜地：“想我等老朽，入朝为官已经二十余载，却只是领了二品衔，梁大人后来居上由此可见。”

        于谦办事能力强，不畏强权，人称铁面巡抚，正因如此，得罪的人也不少，所以杨士奇提议他升官的折子一到内阁，就被打下来。相比于谦，徐晞要幸运一些，自从他审时度势地投靠了王振之后，可谓是青云直上，但即便如此，也当了吏部尚书。虽然现在已然隐为六部之首，也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不过见到别人只用了短短的两年时间就走完自己历尽千辛万苦、费了二十余年光阴才走完的道路，难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何况此番审杨稷案，朱祁镇又是点名了我作主审，徐晞自然对我意见更大。

        “两位大人过奖。”听过太多关于我年轻有为的赞誉，我的脸皮也随着增厚，是以我现在对这样的称赞只是付诸一笑，把话题转移到怜素香身上。

        “怜素香？不是死了么！”于谦先是一惊，而后大喜，徐晞脸上的神情则显得复杂得多。

        杨稷一案的卷宗不是很厚，着人把怜素香收押的同时我也没闲着，飞快的把卷宗看完：在杨稷一案的记录中，怜素香已然在当夜的搏斗中不幸遇难，被高洪轩失手杀了。除了杨稷一个活人，当晚的当事人全部遇难，不能不说怜素香此计不毒，又加上道贺的高家人适时的抓了现行，正是坐实了杨稷杀人的罪行。

        “李代桃僵而已！”我微微一笑：“江湖中奇人异士多多，而怜姑娘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好在两位大人也都是身负绝学之人，说起来也可以说是半个江湖人，有些事解释起来也容易。”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现在的话就有点这么个意思：“于大人出身青城，可能对易容术有些陌生，但徐大人的师父，在华山派人称‘玉面侠’的风前辈本人据说易容术上颇有造诣，徐大人既是风前辈高足，当会了解当中一些玄奥吧！”

        一语既出，徐晞、于谦二人面上齐齐变色，自是惊疑我何以得知他们的师门。

        入朝以来，与我瓜葛颇深的几人中杨士奇、杨荣、王振等人，莫不是身怀绝技，倒让我不禁有朝堂隐是个小江湖的感慨，以往还有心隐瞒自己也身负武功的事，不过想想当夜在秦淮时的表现，肯定也是瞒不住，索性也不再加掩饰。而值此非常时期，我如此刻意表现出自己眼光如此高明，其意不外是让有心对付我的人自己多惦量，当然，这样的好处是显而易现就是让对手不敢轻举妄动，坏处也不少，一旦对方决定出手，那自然将是雷霆一击。

        风雨楼中武林秘籍不少，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功心法我也知道很多，不过要是说从未见过对方出手，只是几句闲聊就知道对方的门派，那我可没这个能耐。这般断言于谦、徐晞的师门，却是神教门下的功劳。

        对于怜素香这个当事人的出现，于徐二人都清楚其中的作用，各自立场不一，心情自然大不相同。

        正说话间，刑部胡主事走过来，往堂上坐着的我等三人团团揖礼后说：“各位大人，已时已到，是否就此宣杨稷一案一干当事人上堂？”胡主事这话极有水平，按旧例应以案犯称呼，不过看到堂上坐的三个大人倒有两个是杨士奇一派，他也留了点小心眼，在这上面打起马虎。

        刘万松死后，虽然他被人抢先一步杀了灭口，大部分帐薄也被销毁，不过我还是在他书房找到一个小暗格，内有刘万松多年来向朝中各位大臣行贿的纪录。怎么说考核各地官员政绩的是吏部，而吏部的实际主持人正是王振，他当然也不会把这份秘密帐薄公诸于众，不过在帐册中记载，刑部尚书沈连山收的银子居然与自己相差无几，王振心里自然不舒服了。帐薄虽并不能就此定与之相关连的大臣之罪，没凭没据不能把沈连山怎么样，不过既然被王振盯上了，沈连山一直以来与王振又走得近，出了事自然没人保他，最终还是免不了掉官入狱，杨士奇一众还为此拍手称好。

        新的尚书人选，王振相中的是兵部的徐有贞，而杨士奇一党却是想把于谦推上来，两派各持一见，朱祁镇这段时间又忙着研究自己的机器，是以刑部尚书一职虽属六部关键，但摊上朱祁镇这个皇帝，也只能是空悬其位了。而这段时日以来，刑部的事务多半由眼前这位胡主事在顶着，不过他也知道，不管是从资历还是学历人望而言，自己都跟尚书一职靠不上边，办起事来自然是但求无过就成，也不想在代职这段时间捅出大篓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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