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们的人生日暮西山 (2 / 2)
        “知道，四号监不就做衣服的吗？耀江服装厂就在你们那里吧。”

        “是的。”

        “哦，你们那里蛮苦的，跟我们十号监不好比。整个奈河桥，四七最苦，最舒服的是九号监，但那里都是知识分子，还有近期犯！剩下的，就这里八号监和我们十号监了。我们那里都是老弱病残，你看，有肝炎中队，肺结核中队，还有什么你知道吗？癌症康复小组！你说康复得了吗？叫等死小组还差不多。所以，干活，也就做做样子，天干个半天就不错了，都是手工活。”

        “手工活应该好点，你们做什么？”

        “叠纸袋。那是他们，我什么活都不干。想干了，心ｑｉｎｇ好可以干点，做指标不干。我反正出不去了，不给他们卖命。”

        “啊？我看我们差不多吧？怎么会出不去？”

        “哎，我怎么能跟你比呢？我判的是死缓，跟那个浙江老头样，进来快六年了，到现在才刚刚摘帽，二十年，二十年啊！我这个毛病在外面就有，已经快十年了。在外面自己也没感觉到什么，到里面来关的时间长，没想到复发了，那帮畜生拖着不给看，直到病的满口吐血了，才送过来，晚了。这次是我第三次来了，次比次厉害，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管它呢，过天算天！”

        “这病传染人吗？”

        “只要不是开放ｘｉｎｇ的，正在发的，般没事的。我这个毛病十年了，也没见传染过谁。以前在外面还担心传染给老婆，传染给小孩，现在看看，也都好好的。没想象的那么恐怖，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这次我ｊｉｅｊｉｅ从江西赶过来看我，见我这样子，哭得稀里哗啦。我前面写信叫她给我带块好点的手表给我，我的队长找到我，问我为什么要好点的？”

        “我去找医生，医生跟我说，不给你保外吧？看你怪可怜的。给你保外吧？短期ｎｅｉ又死不了。刑期这么大，他也是没办法了。”

        ｙｕ穷千里目，更上层楼。听着他早晨用水回来凄凉的歌声，看着他个人坐在房间里的可怜样子，同在个屋檐下，我竟体会不出他的悲凉。就跟那个浙江老头样，他们的人生已经日暮西山，只有那渐渐褪去的残阳余晖，才能偶尔照耀他们生命的本来颜ｓｅ。

        死缓诈骗斯兴民

        今天要去做全ｔａｏ检查，听说这是出院的象征，心ｑｉｎｇ不错。早上起来抽好血，就要走出对面楼面，眼睛的余光提醒我放慢脚步。监督岗后面第个房间，灯管明亮，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躺在那里，身皮ｂａｏ骨头，宽大的眼镜后面，是双有些黯淡的眼神。ｃｈｕａｎｇ头柜上放着两只大碗，几个苹果、几只香蕉叠放在里面，像是给阎王准备的供品。

        “看什么看？快回去！”过来的是殷骏，“兴民啊，侬今朝阿要检查检查，做好准备。”

        “不要准备。咯地方我已经ｓｈｕ了，每年都要来次，不过这次可能是最后次来了，大队长跟我说了，八月份去南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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