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旧日情仇
        屋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屋内寂然无声，一片肃杀。

        半晌，公孙傲才怅怅然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仿佛包含了几十年的苦和恨。

        “我十五岁那年拜入恩师‘漠南孤雁’吕放的门下，那个年岁早已远远过了学武的好时候。家师不弃，依旧欣然接受我这徒儿。我那时候只想着学好武艺，纵横江湖。直到，直到遇到我师父女儿阿兰。。。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她的那个午后。师父唤她下来拜见师哥，她一袭紫衣，就这样轻柔婉约地走过来，不知不觉，也走进了我的心里。现在想来，她那时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可偏偏不像其他同龄的丫头那样调皮好动；总是那么的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公孙傲提起那段少年往事，嘴角微扬，竟也露出一丝温和的神色，“我和师妹每一起学武，一起玩耍。如此过了七八年，渐渐地，她个子也高了，面容也更叫娇美了，出落成一个温婉美丽的大姑娘了；我对她也早已情根深种，再难自拔。”

        “终于有一年，江湖传闻‘青魔’李云海为祸武林，师父派我俩出师，去除掉这个祸害。唉。。。如果我们没有出这趟门就好了，也许会永远快乐的生活在塞外，那还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

        “第一次涉足中原，师妹对什么都好奇，总是让我看这看那。跟师妹在一起，我心中自是快美难言，乐呵呵地带着她到处闲逛。不料被李云海那恶人发现了行迹，找到我们暗中偷袭。我和师妹武功初成，毕竟实战经验不足。当时情形危急万分，就在我二人便要双双毙命于那厮手下之时，一个武功高强的汉子突然出现救了我们，我们三人合力除掉了这个江湖上的魔头。我师兄妹也因此结识一位英雄。”

        “这位少年英雄想必便是此间山庄的主人，那位死在房的老者。”陆潇忍不住插嘴道。

        “子，你果然聪明。不错，此人便是玄机客。然而那时他报的是自己的真名，谢澜。”

        “哦。”便是此时，众人才知玄机客的真实姓名。

        “谢澜成熟稳重，又是老江湖，对我二人非常照顾，见我们头一次行走江湖。便力邀我们去他府上做客，我们自是欣然前往。一路上，师妹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竟很少再看我一眼，再提我一句。我心里不是滋味，有心要跟她些什么；往往话到嘴边却又忍了回去。来到他自家宅院的谢府，端得是好生气派。我和师妹久居大漠，如何见过这等生活？便这样，我二人住了半个月，师妹每都去找谢澜喝酒聊，我在旁看着虽心中气苦，却总安慰自己：等回了大漠，师妹自然就会回到我身边。便算着日子，觉得是时候跟沈澜道别。”

        “我去找师妹，跟她该启程回家。她却要再多住些时日。我一再劝，她被我的烦了，便斥道‘你要回去便先回去。我什么时候回去自是心中有数’。师妹对我从来都是柔声细语，百般依赖，何时如此冷言冷语？我内心积压的愤懑再难抑制，大声道，‘好！你要留下便留下，便是嫁给那姓沈的也不干我事。’师妹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一双美目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我，充满了惊怒气苦。。。泪珠不住地滚了下来。我见状心中大悔，可却不出什么话来挽回。我伸出手上前，想要擦拭她的泪水。却被她狠狠推开。哭着跑出了房间。”

        “我看你师妹只是图个新鲜，根本不喜欢那姓谢的；她心里喜欢的依旧是你。只是气你不懂她的心，冤枉她罢了。”从开始就一言不发地湘儿，此时突然开口打断。

        公孙傲愣住了，他心中从来只想着打打杀杀，起喝酒杀人乃是平素快意之事，但如何能懂这儿女情长，更是从未想过师妹当时的心意。此刻被同是女子的湘儿点破，心里朦胧胧茫然若失，想要哭喊，可眼泪早已干涸。

        “她如何想，我自是不知。不过自那之后，她便不愿见我。我独自回了师门，师父问我师妹去处，我只她在一朋友那里，便不复言。后来我借口修行，也逃出了师门。”

        “我在外闯荡，不知过了多久。师父突然托人传给我，让我回师门吃师妹的喜酒。原来师妹真嫁给了谢澜。谢澜大她十几岁，师父对他的年纪很不满意，但最终耗不过她，只得同意这门亲事。”

        “我看罢信犹如五雷轰顶。我只有疯狂的练武，好不让自己想起她。我击倒了一棵大树便去打另一棵，只想要忘记那个温柔清丽的女子，想要忘记她带给我的喜怒哀乐。可直到没力气了，我也没忘掉一点，那记忆只有变得更加清晰。我瘫倒在地，不禁泪水涌出，霎时间哭得像个孩子。。。”

        “自此之后，我没有回师门一次，也没有去见师妹一面。只盼着她婚后生活幸福。没料到。。。”

        “没料到那姓谢的竟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东西！其时他是摩尼教的门下幕僚，为了爬上摩尼教更高的地位，他不惜将师妹献给垂涎于她美色的教中高层。师妹宁死不屈，最终羞愤自杀。师父也竟被那畜生活活气病，不久便离了人世。“

        “我当时找他报仇，然而武功不如他，不仅没能杀了他，还差点死在他的手上。之后我闭关苦练掌法，最终让我参悟了‘大漠黄沙掌’的最后一式‘大漠孤烟’，功力大进。自忖胜券在握，这才重出江湖，可再寻他，发现他竟然销声匿迹，江湖上竟无半点踪迹。我苦苦寻他数年，却全无进展，这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我最终只得含恨归隐塞北。”

        “隐居多年，我也常差人寻找，可毫无有用的讯息。直到前几日，我从一个摩尼教弟子口中无意间得知，谢澜他尚在人世，化名‘玄机客’，在潘阳湖一带创立了玄机山庄，竟然还混得风生水起。当下二话不我便回归中土，千里复仇。你们，这等血海深仇，我若不亲手报了，如何还配在这地间立足？他，也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陆潇没想到这个虬髯大汉竟还有这么一段悲情往事，叹息道“前辈，你的大仇不能亲手得报，自是生平憾事，然则玄。。。谢澜已死，什么也都该结束。你又岂能永远活在仇恨之中？”

        “你的倒轻巧。谢澜虽死，但此事并未了结。你们谁杀了谢澜，站出来让我杀了，这谢澜也就算死在了我的手上。你们中如果没人承认，我便将你们一一杀光，和他有关的人一个也不放过。。。我要血洗整个玄机山庄。”

        众人一听此言，均觉此人经历变故，心性已非常人可比，眼下毫无道理可讲。

        “前辈，你怎可如此蛮横，胡乱杀人？”

        “哼！子，今日我便教你一个乖。武林之中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便有理。今日我武功强过你，自然对你生杀予夺，任凭于我；他日我若败在你的手上，你要杀要剐，我也绝无二话。你若不想死，便想法找出谁是杀人者，我只给你一夜的时间。明一早，若还没有人承认，便是你们的丧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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