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通往地狱之路 (3 / 3)
        何帅捏着鼻子强咽了两口，艰难地爬上车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几个梦，恍惚中见布帘掀开①条缝，扔进来①块干肉。他爬起来闻了闻，①股刺鼻的膻味扑面而来，又闭上了眼睛。此时，颠沛ｌｉｕ离、背井离乡、Ke死他乡、魂归故里这样的词接②连三地冒出来。昏昏沉沉中，感觉自己腋下慢慢长出了①对透明的翅膀，身体慢慢飘起来，见到母亲拿着白面馍馍向他走来；大黑狗叼着①块骨头围着自己又叫又跳；还有刘敏，抱着①盒饼干温ｑｉｎｇ地看着自己……

        朦胧中听见①个声音说：“看清没，是不是死了？”何帅立刻伸了伸ｔｕｉ，想告诉他们自己还没死。但他的信息没有送出去，ｔｕｉ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想把它踹开，可脚只是在意识里伸了伸就不动了。他想抬头，可头软ｍｉａｎｍｉａｎ的没有力气。他喘了口气，想吹口哨，可拼尽全力只是①声深深的叹息。下面的人见他①息尚存，立刻爬上来把他拉了下去。何帅也不知是他们把自己推下去的还是自己掉下去的，反正重重地摔在地上。

        身体重重落下去怎么又轻飘飘地浮起来，像是①团棉花①片云，何帅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何帅被他们拖到炉火旁，看见壶里的水上下翻滚，胃①阵灼热。他不知是在燃烧残留的食物还是在燃烧自己的身体。司机给他倒了①杯水，藏族大叔从塑料袋中倒出最后①把青稞面。何帅绝望地把头埋在土里，想哭却没有声音。难道就这么死了吗？可不就是要死了！刺激感也找到了，连ｓｉ　ｗａｎｇ的每①个细节都真真切切经历了，涅槃重生的景象也看到了，终于心随人愿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可以安心死了！他松了口气，等待死神的降临。

        可是，他再喘口气的时候，又①个念头冒出来，就这么死了算什么呢？什么也不算，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也证明不了！我死了，就没有机会告诉世界自己死过了！不，不能死！他再次抬起头，发现徒弟提着①桶水从①条宽阔的湖面迎面走来，他身后的半个天空都被太阳映得火红似血，唇边的草木都带着炙热的温度。

        徒弟把水桶放在地上，说：“①下去就捞上①条鱼来！”

        鱼“噗通”①声带着水珠跳出来。何帅被冷水①激，立刻眼冒金光，伸手就把这条半尺长的鱼抓起来扔进了沸腾的水锅中，并用手挡住拼命逃脱的鱼。大家大惊失ｓｅ看着他，①向宽容慈悲的藏族大叔大声阻止道：“神湖里的鱼不能吃！”可看见何帅眼中的凶光，他立刻摸出佛珠，急促地念起了“嗡嘛尼呗咪吽”。

        鱼肉刚泛白才冒出些油星，何帅就迫不及待地从地上抓起两根木棍夹起来，趴在地上吃了起来。不到①分钟，①条完整的鱼骨头就被他吐到了地上。他用①只手撑着虚弱的身体，又给自己倒了半碗鱼汤，①口气喝了下去，仰面躺在乱石滩上，ｘｉｏｎｇ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①会儿，他猛地站起来，双手伸向蓝天：“我活了，我活过来了！”

        三个人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呆呆看了他半天，发觉他的眼睛重放光芒，死灰①样的脸慢慢有了生气。徒弟自言自语地说：“眼看就不行了，怎么吃了①条鱼就活蹦乱跳了？”

        司机回望湖面，诚惶诚恐地说：“神湖神水！”

        藏族大叔攥着佛珠仰望天空，祈求道：“请神饶恕①个快死的人犯下的罪过！”

        何帅深深地看了他们三人①眼，傻傻地笑了几声，跑到远ｃｈｕ脱下裤子，光着屁股痛痛快快地尿了①泡。

        第②天清晨，何帅掀起布帘看见太阳从东边的旷野上缓缓升起，狮泉河谷披着万道霞光呈现出辉煌的光芒。

        何帅尽管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走了⑧天还是十天，也不知自己翻越了多少座雪峰高山才走到阿里，但当他站在高坡看见荒凉苍茫、砾石满地、干燥得如火星①样的狮泉河镇时还是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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