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太爷 (2 / 4)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徒，尽管在年幼家境还算马马虎虎的时候过两年私塾，因为资质好学得快，所以不但认了字，那几本蒙竟也背熟了，可到底因为家老父故去，再也没有了顶梁柱，不得不出来做事谋生。幸运的是，他遇到了那位一生都不会忘了的岳父。

        “阿昌，又看完了？你小子是投错了胎，要是落在那些香门第，你肯定能考一个状元回来。我十几本破都快被你翻烂了，而且我家底薄，没多少存货。反正我这儿活计也不多，你又手脚勤快，我和拐弯那家坊的陈大胖子说好了，你到他那儿去看”

        面对这么一个好消息，学徒阿昌简直喜出望外。他正要千恩万谢，却不防对面的老店主突然板起了脸：“要不是阿夜说你勤快肯干，懂得又多，浪费了这资质可惜，我才不会帮你。但那陈大胖子可不是善人，他常常下去收一些破烂的，然后挑好的刊印出来。”

        “你呢，得挤出时间帮他抄写，知道吗？哎，其实是因为没有正儿八经的读人肯给他这样压榨，否则，我去求他也没用你要是不愿意我去和他说一声，不用勉强。”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阿昌喜不自胜地连声说道，“又能看，又能练字，天下哪里还有这更好的差事。”

        “怎么，我这差事还好？”

        “不是……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段仿佛已经很久远的对话，却仿佛清晰发生在昨日一般，在越老太爷的耳畔响起。他轻轻闭了眼睛，低低说道：“太爷爷当年要天天早起，那是因为早起要打扫店堂，要整理货物，要把水缸里的水都打满，要把该做的杂务都做完。只有这样，才有时间去拐角的陈家坊去看，去抄，去练字……”

        “太爷爷当年的字很难看，幸亏遇到一个专门给人代写信的老生，点拨了几句，后来又在陈家坊里淘到几本好字帖，足足练了好些年，走了很多弯路，最后还是被很多读人笑话说是字无风骨……”

        小不点似懂非懂，却竭尽全力想把越老太爷的话都记到心里。见太爷爷目光迷离，似乎又有些发呆，他连忙追问道：“太爷爷，那后来呢？”

        “后来……呵呵，后来和你爹看你娘一样，你高外祖父把你太奶奶许配给了我，然后有了你大伯祖父他们兄弟四个……”

        这样的称呼，一般孩子也许会觉得绕，但小不点却是一点都没弄错。可到底他还小，此时竟是一张口问道：“太爷爷，那我太奶奶呢？”

        “你太奶奶……”越老太爷的脸露出了深深的怅惘，“她吃了太多的苦，早不在了。”

        “不在是什么意思？”

        童言无忌，可越老太爷却被勾起了久远的记忆，非但没有责备小不点，反而有些恍惚地说：“你太奶奶是个很爱笑的人，明明叫阿夜，可看到她，别人好像看到了冬天里的太阳，恨不得靠近一些。我也是一样，可她到底是小家碧玉，我可高攀不起，所以只能躲远一点。”

        “可我那别人全都嗤之以鼻的看爱好，却偏偏被她却看了，如果不是她天天在岳父面前说好话，岳父也不会这样看重我一个穷小子。后来也是岳父的门路，我才考了一个小吏，后来又立功脱去了那一身吏衫……家里的事我从前一分一毫都没管过，全都是她忙里忙外……唉，要不是她顾着我这个穷小子不会当官，跟着我东奔西走，也不会身体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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