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莎谭 求取 (3 / 3)
        “嘭！”筒锺突然重重拍在矮几上，扬声怒斥：“身为武将之子，怎得如此优柔寡断！有人阻，尽斩便是！竖子何得上阵杀敌！”

        “又不是我想杀！”泽回在心里咆哮。“又不是我愿意。”可不能说出来，泽回咬紧了牙关。“为何说得好像杀人是荣誉啊。他们会被杀掉，其实不是什么敌对也不是技不如人，仅仅是因为我的被迫无奈吧。”泽回忘不了那张如是初次御敌惊慌失措的脸，忘不了那双误杀挚友时怔怔的眼以及那一声被杀时解脱般的轻叹，还有那个白念了一百多年经的小白痴，为何那么无助地求死，为何那悲伤揉着愤怒。到底谁是白痴啊。泽回在心底叹息，叹息声重得拉住了心脏直往下坠，让他不由想掩面哭泣。

        可什么都不能做。除了静听训斥。

        这千篇一律的训斥，似乎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听了。“你就不能换点训斥的东西吗？”心里没由来地自己蹦出这么一句，泽回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地去重复这句话。他忽然想笑，放声大笑，仿佛胸膛里钻了挠心的虫子，顺着胸膛爬上头颅，连脑海深处都要命地痒。

        他忽然冷静下来，忽略了父亲喷着怒火的眼神，端起茶杯不顾滚烫仰头喝光那杯看起来五颜六色的浓茶，喉咙里烫得像是刀绞心里却一顿舒畅，好像能杀死那只挠心的虫。“那川见兄为何而来？父亲唤我来又为何事？”他接上父亲方落的话音，语气轻微却不容侵扰，连筒锺都不由微微一怔。

        筒锺有些诧异于泽回顷刻间气质的剧烈变化。人在杀场久了，就如野兽一般，感觉上的本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时似乎还比冷静的思考感知更可靠，尤其是对人气质的察觉。往往看上几眼，便能知晓此人八九。他一直以来对泽回的不满，便也在于其气质。时而轻快时而烦躁时而委屈，不论怎么变换，泽回一直像是个叛逆的孩子，可仅仅这一瞬，他似乎从孩子变成了凶狠的野兽，又立刻化作了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贵人。

        筒锺紧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面无表情的泽回。可现在不论他如何努力，也再感觉不到什么了。最终他还是做了退让，既然泽回已经不是孩子了，那这种训斥也没什么必要了。

        “嗯，作为长子，此事你也应该知道。”筒锺沉下声，缓缓道：“足利家与我黄泉家的联姻，虽不是每代都有，可也算是常事，由此两家和谐、实力俱进。幸出生时足利家也求了亲，现在也到了该替她考虑此事的时候了。”

        泽回愣住了，捧着手里还温热的茶碗不知所措，方才雍容淡然的气势尽去，连眼中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都不见了。可心底没有喜悦，却也似乎没有忧扰。“今日先告辞了。”他木木地起身，没有施礼便退出去关上了门，心中似乎没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泽回大人。”术水还等在外面，看他出来便迎了上去。

        泽回拦住他伸过来要扶的手，独自拖着步子木然地消失在转角。

        疑惑、迷茫困扰着他，如吹不散的云雾。既然是贵族子弟，想来是受过优秀的培育。为何自己还会讨厌他呢？父亲看人一向很准，他已经认可此人了吗？说到底，妹妹的婚事，如何轮得到他来困扰。“明日还要陪幸去祭典呢。”他这么想着，勉强打起点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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