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腾霍尔的犹太人 (1 / 2)
        除了等待春天的到来，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一批新的神仙药存货也备好灌了瓶子，巴德尔采集的所有草药都被晒干、研碎或者掺进酒里，现在只缺一味治疗发烧的马齿苋了。他们练够了杂耍和魔术，巴德尔也受够了北方的生活，厌倦了喝酒睡觉。“整天这么游来荡去的，我等不到冬天结束了，”三月份的一个早晨他对罗布说，然后提前离开了卡莱尔。

        路况很差，他们向南出发的速度也被放慢，走到贝弗利时春天才开始。太阳照射着很温暖，和他们同行的是一群受约翰福音传教士洗礼的香客，他们去参拜城里的斯坦教堂。罗布和巴德尔则举办了新年的第一场演出。

        看诊一切顺利，直到罗布带进来第六个女病人，她看起来状态不错，可一摸到她的手罗布的心就砰砰乱跳。“小姐，请问我来。”他低低地说。触碰到女人手的皮肤刺痛了一下，他转身，迎上了师傅的眼神。巴德尔顿时脸色苍白，粗莽的拉着罗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声问道：“有没有弄错？一定要百分百确定。”“她很快会死的。”罗布答道。巴德尔回到那个既不老看起来又很健康的女人面前，她并没有说自己哪里不舒服，进来只是为了买**。“我丈夫老的太快了，没有激情，但他很爱我，”她平静的说着，高贵和谦虚的样子让人尊敬，穿着的衣服用料考究，明显是个有钱的女人。“我不卖**。那是魔法的范畴，可不是药啊，夫人！”听完她遗憾的自言自语了几句。

        因为一个贵族的死而被控告为巫师，那就意味着毁灭。“通常喝酒就能起作用，睡前喝点烈性的热酒就可以。”巴德尔给了建议，没有收钱。女人一走，巴德尔就向还没来得及向排队的病人致歉，罗布已经装好了车。

        又一次逃亡。这回他们一路无言，直到离的足够远，终于能平复下来扎营时，巴德尔打破了沉默：“人在快死的时候，眼神是空洞的，”他小声说，“从脸上就能看出来，有时候是紫红的，嘴角耷拉着，眼皮松弛，四肢僵硬。”他叹了口气，“死亡是可悲的！”罗布不答话。他们打好地铺准备睡觉，巴德尔又起身去喝酒。但这次他没让罗布摸他的手。罗布知道他不是巫师，唯一的解释是什么？他理解不了。他祈祷着：“求求你，把我这该死的天赋拿走吧，还回去！”愤怒和低落中他除了斥责什么也做不了。一向温和的脾性此时不起一点作用，“也许那是来自魔鬼的超能力，我可不想要！”他向神许愿。

        祷告似乎被听见了，这年春天他们没有再碰见什么意外事件。好天气持续着，甚至变的更好，更晴朗，比往年更加温暖干爽，对他们的工作非常有利。“圣斯威森日天气好的话，”一天早晨巴德尔欢欣鼓舞的念叨着，“接下来的四十天天气都会好的。”

        渐渐的他们放下恐惧，心情变好。师父居然还记得他的生日！圣斯威森日后的第三天，巴德尔给他准备了一份礼物，一支鹅毛笔，一些墨粉，和一块符石。“现在你可以用合适的工具而不是煤炭来画像了。”他说。罗布没钱给巴德尔买生日礼物回敬他。一天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他们路过一片草地时，他发现了一种特别的植物。第二天早晨他偷偷地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走回去找到那片草地，采了很多很多。到巴德尔生日那天，罗布送给他这许多的马齿苋，他非常开心的收下了。演出时他们两人更加默契，互相呼应，配合地天衣无缝，赢来阵阵掌声。罗布仿佛看见观众中站着他的兄弟**，惊奇又自豪的安娜玛丽和萨缪尔爱德华看着他们的大哥哥在表演魔术和杂耍！“他们该长大了，”他想，“安娜玛丽会想起我吗？萨缪尔爱德华还是那么野吗？乔纳坦卡特肯定会走路会说话了吧？”

        身为学徒他不可能让巴德尔按他的想法走，不过在诺丁汉那站，他有机会看了巴德尔的地图，知道他们即将到达英格兰的中心。要想到伦敦，他们还得往南走，同时往东拐。他牢牢记住那些城市和地名，只为能辨认出他们是否在向他日思夜想的地方前进。

        莱斯特有个农民，原想把自己地里一块岩石挖出来，却挖掘出一口豪华的棺材。他掘开了棺材四周的土，无奈太重自己抬不起来，棺材底像岩石一样深深埋在土里。公爵大人派来一队人马才弄出来，并让人安置在自己的宫殿里。农民自豪地向他们介绍，那粗糙的白色大理石板上还刻着字，巴德尔翻译出来，“爱妻马丽娜为维维乌斯马尔西亚努斯，奥古斯都第二军团的士兵于一月立此碑。”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我想知道，马丽娜把他埋葬了以后怎么样了，她的家在罗马，离这儿那么远！”巴德尔想了想说。罗布想，“我们不也是这样吗？”

        莱斯特是个大城市，演出进行地很棒。卖完药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忙，他帮着巴德尔给一个紧接着一个的病人处理:用柳叶刀给一个年轻人割疮，给一个发烧的老妇人包了马齿苋，给一个腹痛的孩子拿了甘菊。

        下一位是个结实矮小的秃顶男人，眼睛牛奶一样泛白浑浊，“您的眼睛失明多久了？”巴德尔问，“两年了，一开始我看什么都很模糊，后来越来越差，直到现在我连一丝光线也感受不到！我是个作家，现在却不能写作了。”巴德尔摇摇头，他忘了盲人是看不见他这个动作的，“我不能让你的视力重新回到年轻时那样。”作家听后默然离开了。他对罗布说：“再也看不见，实在是种痛苦的体验！”附近站着的一个尖脸鹰鼻的瘦瘦的男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朝他们看过来。他的头发和胡须泛白，实际却很年轻，差不多是罗布岁数的两倍。他站出来把手搭在盲人的胳膊上：“您叫什么名字？”他说话有法国口音，跟罗布在伦敦码头上听到过的诺曼人说话一样。“我叫埃德加托帕，”作家自我介绍，“我叫本杰明梅林，离这儿不远的泰腾霍尔的医生。我能看看您的眼睛吗，埃德加托帕？”作家眨着眼睛点了点头。那人用拇指把眼皮翻上去仔细看了看眼睛里的浑浊，“我能帮您刺掉白内障，清除浑浊的晶状体。”最后他这么说道，“我给人做过这样的手术。不过您必须得足够坚强，忍受得了疼痛才行。”“我不怕疼。”作家说，“那么下星期二一早您就得来泰腾霍尔，我的家。”说完那人转身就要走。罗布像被电击了一样呆愣在那里，他从没想过居然有人能超越巴德尔的本事！“等一等，医生！”他追了上去，“您是从哪里学会刺眼睛的？”“在一个学院里，一个培养医生的学校。”“那学校在哪里？”梅林看看眼前这个穿着裁剪糟糕的衣服，比自己小太多的大孩子，又看看那辆颜色明亮的马车和放着杂耍球以及药瓶的台子。他很容易就能猜中那些是什么药，“离这儿有半个世界那么远。”他友好的告诉罗布。然后走向一匹拴着的黑马，一跃骑上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后来，塔图斯不慌不忙的拉着车离开莱斯特时，罗布跟巴德尔提到了本杰明梅林。巴德尔点点头：“我听说过他，泰腾霍尔的医生。”

        “没错，他说话口音像法国人。”

        “他是诺曼底的犹太人。”

        “什么是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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