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伯奇欠租
        至正四年（1344年），黄河决于白茅口；山东益都盐徒郭火你赤反元；四川上蓬、山东民变。

        至正六年（1346年），辽阳吾者野人和水达达聚众反元；福建汀州罗天麟和陈积万、云南思可法、湖南靖州瑶民吴天宝反元起事；山东、河南农民民变。

        至正七年(1347年)，山东、河南农民民变势力范围持续扩大；八邻部落的哈刺那海、秃鲁和伯反元；西番、长江沿岸，及湖广、云南的农民，聚集民变。

        自然灾害的发生，官场的腐败、结党营私，及以连年来各地举起反对朝廷的义旗，并没有让朝廷清醒过来，认识到危机，分析问题的根源，反而以各种天灾赈济为借口，逐年加重各地的税赋，用于朝廷官员的享乐和镇压各地民变。

        江南地区经济发达，历来就是朝廷的钱袋子，朝廷增加税赋后，各州、郡、府、县官员们都认为发财机会的到来，纷纷借着增加税赋的机会，更加残暴地逼迫着乡民，待其破产，便用手中的银两，廉价地购买乡民的资产，积累更多的财富，使原本富庶的江南人民，怨声怨声载道，逐步跌落到水火当中。

        当时的制度，田主除向佃户征租外，还要向佃户征收丝料，勒派附加粮，甚至迫使佃户代服差徭。有的田主还用飞洒、诡寄等办法躲避差役，赋役不均的现象非常严重，其结果是“大家收谷岁至数百万斛，而小民皆无葢藏”田主与佃户的关系日渐紧张，时有纠纷发生。

        至正八年(1348年)，淅东台州发生严重的天旱，数月未见降雨，耕地无水可灌，加上前一年发生水涝，粮食欠收，许多的佃户无法按约缴纳田租，生活愈加窘迫。

        黄岩洋屿村有一田主，家主为一农妇，名叫陈氏，早年丈夫外出贩鱼，挣得不少银两，便购置田产，以作为维持家庭收支。由于时运不济，随后客死他乡，陈氏也因此断了生计，一家老小全凭这数十亩田产，艰难维持度日。

        佃户方伯奇和儿子方国馨，常年租种着陈氏的农田，算起来也已经快三十年了，谁家有困难时，都会主动帮助，主佃关系相处得非常融洽和睦。

        面对着今年的旱情，要在平常往年，受到旱涝天灾时，田主陈氏会主动为佃户减免田租，以助其渡过难关。现今不同，官府并没有因为天灾而降低税赋，反倒增加了税赋。如果不能按照缴纳税赋，则以官卖的形式，将田产出卖。

        迫于当前形式，陈氏并没有免除方伯奇和方国馨的田租，反而照旧增加了田租，这让方伯奇父子难以承受，接连推脱，拒付田租。

        陈氏多次前来催缴田租，均未获得，这让其非常恼火，到其家中，限定时日，要求立刻支付田租，不然就毁约，收回田产。

        佃户方伯奇，面对着这棘手的难题，迫于无奈，急忙安排儿子方国馨，前往温州寻找从事渔盐商贩的儿子方国珍，以求解决之法。

        渔盐商贩方国珍，从十八岁便开始渔盐贩卖的营生，至今已快十年，也成为了一个渔盐商队的头人，经营获利颇丰，也积累了不少的银两。

        他没有将银两用于购置田产房屋，将大部分资产，投入到商队的扩大经营，以及维持温州南塘持家的妻子戴玲儿与其子的生计。在得到长兄方国馨传来的消息时，急忙招呼二哥方国璋及其他兄弟，不日返回黄岩家中商议。

        十一月的这天，方国珍兄弟四人，赶到了黄岩家中，听了欠租的叙述后，说到：“如今父母年迈，常年耕种农田，时有力不足。如今旱涝灾害频发，官府追缴税赋甚急。我等常年经营，有余银两，欲购置陈氏农田，以作父母长兄养老之资，以报生养之恩。”

        方伯奇听得此话，即刻反对道：“陈氏家孤儿寡母，全凭田租度日。如若购买其田产，必定断了一家的生计，万万不能。”方国珍有在戴家处理俆翁欲购买其田产的经历，深知田产对于农户家的重要，便断了此念头。

        方国珍随父兄一道，来到田主陈氏家，陈述了两年来，连续的旱涝灾害，造成了农产欠收的事实，也曾考虑到田主的家庭，言到：“互为乡邻，父兄业已耕种多年，农田感情颇深。现两年连续旱涝，农产欠收，完缴实有难处。我等并非拖延，不求减租，可按原订租约数目缴纳。”

        此时的陈氏，因官府已经大幅增加了税赋额度，又安排巡检官员前来催缴，心中非常着急。加上最近两年，又连续出现了旱涝灾害，佃户们普遍欠收，就是按平常数目收缴，尚觉异常困难，现又因这新增加的税赋，佃户们更难以接受，收缴更难。

        陈氏回道：“如若平常天灾，念你家父兄耕种多年，必予以减免。但今日不同，官府增加税赋，催缴甚紧，实属无奈。”随后又说到：“如若按平常租约收缴，寻常佃户必以此相约，则无法完缴官府税赋，必将我家农田低价售卖，以抵税赋，如此便断了大家生计。”

        方国珍听得陈氏话语，之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还不时地以朝廷税赋的名义拒绝减租，想到自己在从事渔盐贩卖时，也同样要向官府缴纳税赋，如若不能缴纳，必定不予贩卖，顿时愤愤地说到：“既是如此，我等绝不缴纳，只待官府收你田产，出卖抵税时，便购了，以绝你等田主欺压。”

        陈氏一听到方国珍要以拒不缴租，促使官府售卖其田产来威胁，顿时火冒三丈，狠狠恶言到：“你为入赘家奴，且兄弟众多，常年从事渔盐商贩，财广气粗。以不纳租为胁，欺负我孤儿寡母，欺我善良，购我田产，断我生计，后世必遭天报。”

        此语揭了方国珍痛处，大怒，欲上前殴打，无奈被父兄阻拦，便悻悻而归，至此与陈氏结下了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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