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 / 2)
        老东西正盘坐在炕上，用一根细糜子在捅他的玉石烟袋嘴。罗立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瞎子，以为自己蹑脚进来没被察觉。在萝福沟这个人口不足四百的小村子里，瞎子不能算是凡人，他比村干部还上讲究，典型的标志就是脚上常年穿着尼龙袜子，不像大家都光着脚丫子。

        瞎子捅完了烟袋，冷不丁地把手伸过来，罗立平便鸭鸭笑了：老东西，耳朵真灵！

        瞎子接过果子，仔细摸了外包装，才打开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咯崩咯崩地嚼着：“这是城里的果子？”

        罗立平嘻嘻一笑：“如假包换。”瞎子便叹了口气：“诶，吃什么都不香。”说着又掂出两块点心递给了罗立平。

        看着那两块果子，罗立平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神情，语气却并不嘲弄：“不用了，叔（shou），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呢。”瞎子说：“不拿着就是瞧不起你叔！”

        瞎子每次给罗立平小恩小惠的时候都这么说一句。罗立平只得接过果子：“你看，老这么外道，我给你跑腿可不是图你的好处。”罗立平每次也会这样答对，“吃东西不香？是不是牙口又不好了？我家里还有撤火药。”

        “撤火药？唉，自从眼睛看不着，就吃啥也不对味喽！”

        “眼睛坏了，和嘴有什么关系呢？”

        “人不动体力，坐上一天也不觉得饿，吃东西又怎么会香呢？”

        罗立平无法体谅瞎子这种痛苦，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呀，吃什么都香，哪怕是吃肉，也只顶上一会儿，你听，这会儿肚子又开始叫了！”

        瞎子露出羡慕的神色：“年轻嘛，立平啊，你家再炖兔子，给我也送一碗来，炖烂乎点儿。”说着他从内衣兜里摸索出五毛钱递过来。

        罗立平知道这钱不该接，“一碗兔子肉而已！干嘛还给钱！”可他又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还咧嘴道：“油坛子都见底了，没油那兔子肉炖不烂，吃着也不香呢。”

        瞎子便摸索着下了地，去给他拿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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