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兹捷勒的酒杯（上） (2 / 4)
        费兹捷勒没有理会帕梅拉的嘲讽。他太想喝酒了，他觉得自己再喝不到酒就一定活不过今晚了，因为他会躺在床上活活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在橱柜里找出了自己的礼服，往上衣口袋里胡乱地塞进了一小段妻子的白色围巾；他甚至往脖子上挂上了领带，可是却不记得怎么打结。最后，他在墙上一排一排地仔细清点着，终于取下了一个精致的，杯壁上刻着浮雕的金属杯子。他只用自己的杯子喝酒。

        这是他每次出门喝酒前都要进行的仪式。可是他今天显然有些着急，没有仔细地整理自己的廉价礼服，看上去只像一个落魄的贵族乞丐。

        他昂着脑袋出了门，走过玄关的时候，神气得宛如一个将要去平复天下的牛仔。

        然而一上街，他就开始贴着墙，缩着脖子，神经紧绷着往前挪动，生怕那些穿着皮盔，端着火枪的里维斯士兵看见。

        街道上荒凉得不行，在灰霾的笼罩下显得光秃秃一片。即使朝远处看去，也是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高瘦的士兵在巡逻。他们把火枪卡在臂弯处，眼睛无神，像鬼魂一般在街角到处游荡。入侵城市了几个月后，连这些侵略者也感觉无趣了起来，因为他们在街上常常好几天看不见一个行人，而即使闯进屋子，也多半只能看到几个皮包骨头快要死去的家伙横七竖八地交叠在床上。没有人会觉得欺负一具骷髅有趣，人们饿了几个月，早就连哭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费兹捷勒小心地向前移动着，他要去看看罗德里克的店还开着没有。但是这过程中一定不能被任何人瞧见，他可不想还没喝上一口美酒就被人像耗子一样玩弄一番，甚至尝上几颗枪子。

        不得不说，费兹捷勒是个幸运的男人，他沿着雷诺大街一路走，跨过了弗朗宁大桥，巧妙而惊险地躲过了每一个百无聊赖的士兵，终于来到了城市的边缘。这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罗德里克的酒馆突兀地树立在土路街旁，边上仅有的几家店铺也早早关了门。这是连敌人都不屑于来的荒芜之地。

        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幸运。虽然自己早早就有了这种预感，但是当亲眼看到紧闭的玻璃大门时，他的心里还是重重地一颤。

        他独身一人坐在酒馆的前面，手里捏着心爱的金属酒杯，他刚过桥就兴致勃勃地把它拿了出来。可是他喝不上酒了，只能隔着窗户看着店里的空酒瓶子，努力想象出一些酒精的味道，好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现在在热闹的酒馆里，手里拿着一杯白兰地，却像是在喝葡萄酒那样，捏着杯脚左摇右晃，才最终把它送到嘴边，闭着眼仰着头轻轻抿上一口。隔了很久才又一次睁开眼睛。其实他早就将那点可怜的美酒吞下了肚，人们都知道他只是闭着眼睛，用舌头在嘴巴里胡乱地搅和，好让自己装作很懂的样子。

        于是这时候就总会有人笑话他，可他毫不在意，依旧一小口一小口地，用上一下午把它喝完。

        偶尔，那些强壮的美国人也在店里，他们每次就只点上几扎啤酒，外加一大篮水煮的河虾。他们看到费兹捷勒的样子，倒是好奇得很，也学他的样子呡起了啤酒，然后很快就感觉到了不耐烦，于是又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了起来...

        八月的太阳十分恼人，晒得费兹捷勒的头皮都卷曲了起来。汗水顺着他的脸齐刷刷地滑下来，有些贴着他的鼻子，最后干脆拐了个弯钻进了他硕大的鼻孔；更多地是和他的口水汇合在一起，然后继续往下淌，直到落在他的破旧的半截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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