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时光如刀，刀刀催老
        老两口听见门开关的声音时就抬头看向门外，这会儿看见自家儿子推门而入，满脸的惊讶和高兴，虞鸣妈妈撒手把勺子丢在锅里，又转个身把碗放在桌上，满脸笑容地赶了几步到门口惊喜道：“俺儿怎么家来了？赶紧进来，外面冷，怎么没打电话家来让你爸爸接你去。”相较于虞鸣妈妈的高兴和惊喜，虞鸣爸爸就显得十分沉稳，只在虞鸣刚进门的那一会愣了一下，把粥碗放下了，这会又端起碗来不急不忙的喝起粥来。

        虞鸣挠挠头，走到桌子边随手拽了张凳子坐下，笑着回道：“考完试放假了，我到县城的那会儿时间还早，我就自己坐公交回来了。”

        虞鸣妈妈随手关上门，又从桌子上取了个碗去盛粥，虞鸣赶紧站起来走到炉子前伸手去拿自家妈妈手里的勺子道：“妈，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虞鸣妈妈拿着勺子的手一晃说道：“我给你盛，你坐着去就行了。”

        虞鸣搓了搓手，转身又坐到桌前，虞鸣妈妈盛完粥端到虞鸣面前，虞鸣赶紧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虞鸣妈妈也挨着坐下，问道：“放假了，放到几号儿啊，明年什么时候回去？”虞鸣两手捧着热粥碗暖和有些凉的双手，回道：“不回去了，下个学期实习了，找个工作来个实习证明，交实习报告然后等着拿毕业证就行了。”

        虞鸣妈妈正打算说啥，虞鸣爸爸放下了粥碗，问道：“实习你找好工作了吗？”虞鸣想了想回道：“没有，无所谓，过了年再说吧。反正老师说只认公司的公章，随便找个皮包公司也能过。”

        虞鸣爸爸有些不满意，正色道：“你自己抓紧，别想着糊弄。”

        “哦，好”虞鸣想了想回道。虞鸣妈妈满不在乎的冲虞鸣爸爸道：“你催什么催，俺儿刚家来，让他安生几天，过了年再说就过了年再说，你怎么这么多事。”转过头又对虞鸣道：“不用管你爸爸说的，实习急什么，过了年再说，你自己有数就行了，先吃饭，吃完饭我给你收拾你屋去。”

        虞鸣爸爸看得出来对虞鸣妈妈的话很不满，却又不好意思发火，只得瞪了虞鸣一眼。虞鸣埋头吃饭，只装看不见。

        虞鸣饭吃到一半，虞鸣妈妈就去给虞鸣收拾卧室去了，虞鸣爸爸老神在在的去客厅看电视。剩虞鸣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虞鸣抬起头看看房间，虽然很简陋，但却出人意料的令人感到安定。匆匆扒拉完碗里的饭，虞鸣起身关上灯关门。

        刚出门就听见屋子里自己老妈呵斥老爸的声音，嫌弃虞鸣爸爸只知道看电视，不知道伸手帮帮忙，虞鸣推开门一进屋，就对上了自己老爸刀子般凶恶的目光，虞鸣缩了缩头，腹诽一句欺软怕硬，赶紧斜穿客厅跑到自己卧室里，自家老妈正收拾着床上的衣物，一把把夏天铺的薄床单揪下来，又去拿了块厚毛毯铺在床垫上，转头又抱来两床厚被子，瞅了瞅还有些不满意一边嘀咕着有些薄不够暖和，一边就又要去再抱一床被子，虞鸣赶紧出声道：“够了，够了，妈，不用再抱了，我盖两床就行了。”

        虞鸣妈妈还是有些担心道：“家里又没暖气，两床被子够么？盖三床被子也不厚。”虞鸣连声道：“不用不用，两床被子就行了，家里也不算太冷。妈你忙活自己的去吧，我自己收拾收拾行李我就睡觉了。”

        虞鸣妈妈拗不过虞鸣，放弃了再抱一床被子的打算，叮嘱道：“那你赶紧收拾收拾睡觉吧，今天坐了一天车也该累了，别玩手机了，赶紧睡。”

        “好，好，我把行李箱的东西一收拾就睡了。”虞鸣满口答应着，虞鸣妈妈才离开了虞鸣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虞鸣打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满满当当的放了一堆衣服，书籍之类的东西，虞鸣先是把压在上面的书拿出来放在一边，又把里面的衣服之类的拿出来，摆在一起准备明天洗一洗晒一晒再收起来，再把剩下的书之类的往墙角一堆，行李箱里也就空了下来，毕业了寝室里有很多东西拿吧占空不值得，丢吧，又有些舍不得，最后终归还是都丢了，只剩下些衣服和几本书。连铺盖卷都送给了宿管阿姨。

        收拾完东西，虞鸣脱了鞋和衣服，换上睡衣往被窝里一躺，一股子厚重感从被子上传来，虞鸣感受了一下被子大概得有二十多斤重，就这自己老妈还有些不满意，还要再抱一床给他盖上，想想睡觉时身上都还压着三十多斤重的东西，虞鸣就有点无语，还好自己拒绝了，要不然怕是会被三十多斤的被子压的喘不过气来。

        关上灯，虞鸣有些怔怔的盯着一点装饰都没有的水泥屋顶，又有些走神，想了想，虞鸣还是喊了两声系统，系统默默冒了个问号泡，表示自己在，同时也是问虞鸣有什么事，虞鸣表示自己有点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系统有些沉默，宿主哪里都还行，就是脑子有时候貌似不正常，虞鸣完全不顾系统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家的这栋自盖的小二层，当时盖的时候我才刚中考完，那时候我们家除了大姐嫁出去了，剩下我和爸妈，二姐四口人挤在爸妈刚结婚时盖的小瓦房里，拥挤又有些昏暗，唯一的好处就是后窗一开就有凉风吹进来，清新的很，我中考考的还不错，于是家里经济都还不富裕的时候爸妈就坚持要盖，为此还举了一笔不菲的外债，那时候我家和村里的书记还不对付，村书记天天找事要我爸妈拆了，别再盖了，后来还是爸妈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才盖成。”

        虞鸣顿了顿，系统跟着问道：“所以呢？”

        虞鸣又张口继续道：“所以爸妈盖的这栋房子一直没装修，只是铺上了地砖，安了门窗，买了些家具就住进来了，即使这样，我也觉得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房子又大，透光又好，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开窗没了那股清风，不过我可以去楼顶吹风，但我还是很怀念以前，现在虽然住的地方好很多，但是欠了好些钱，爸妈加班加点的工作就是为了还债，身体都差了很多，以前爸妈虽然也很累，但是身体都很好。”

        系统想了想又问道：“所以呢？”

        虞鸣咧开嘴笑了笑道：“所以我一直希望让爸妈休息休息，但他们总是不愿意，爸爸头上的头发不知何时起白了，妈妈也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蹒跚，我曾经觉得是工作太累让父母变成这样，直到后来有一天爸爸扛不动的麦子由我接手扛上楼，我才突然意识到，其实不只是工作太累了，还有一种叫做时间的存在，让曾经在我眼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变得苍老，让母亲变得蹒跚。

        孩子都曾以为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父母不会老去，直到某一天父母开始征求自己的意见，寻求自己的帮助时才会恍然惊悟，原来父母也会老去，自己也会长大，依靠的关系渐渐反转，就会有些焦急和手足无措。”

        顿了顿，虞鸣又继续道：“最近我越来越因为一句话而感到不安，那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不只是这样，就仿佛有些东西因为某些不得不接受的原因要失去了，有些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心里特别堵的慌。”

        系统没有继续接话，仿佛又匿了，虞鸣看着水泥房顶走神道：“系统，你能理解么？时光如刀，刀刀催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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