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白日红尘长安路(八)
        “请娘娘给我几日时间，下臣必定让娘娘满意。”

        萧燕燕凝眉道：“你需要什么？”

        “下臣要几个铁匠，打制一些器具，别的不需要。”

        萧燕燕将煤炭全部送到公主府，几个铁匠一同送到。李仲南便在家里起一个铁炉，叮叮咣咣日夜打制，两天之后一切所需皆已完成，李仲南开始试制蜂窝煤。开始，他单纯使用煤渣，但煤渣凝固不好，很容易酥。他又试着用木屑，效果也是不理想，连续试用好几种，有土、石灰、草木灰等，最终确定土的方案：煤炭燃烧充分，而最坚固结实。

        他携最新制成的蜂窝煤求见萧燕燕。

        萧燕燕围着古怪炉子转一圈，疑问道：“这样就不容易中毒？”李仲南摇头，提起蜂窝煤给她演示，“娘娘请看，这叫蜂窝煤，看着像不像蜂窝？点燃之后，娘娘便知晓。”很快蜂窝煤被点燃，放进煤炉中，他得意洋洋拿起封门，道：“封门闭上，三块煤球就能烧一日；放开之后，上面可做饭，可取暖，平时可烧水。”他把封门闭上，果然火变得小许多，他又说：“若是在屋内，可用铁皮管连接煤炉，烟气排出，便不怕中毒。不安装铁皮管，夜里放外面便是。”

        萧燕燕伸手，试着煤炉上的温度，又惊又喜。此事已经困扰她好些时日，每次大雪都发愁，没想到竟然如此轻易解决。手上温度升高很快，腿部也得以保暖，实在是比木炭要好用的多。

        “娘娘，请看这个。”李仲南献宝似的取出一个铜锅，与寻常不同的是，锅中间有一圆锥形的柱体。萧燕燕不解，伸手摸摸，道：“铜的？”李仲南道：“皇家用品自然珍贵一些，普通百姓用铁制即可。”他转身对宫女说：“准备一些牛羊肉、蘑菇、白菜、葱姜、盐、油来。”说完朝萧燕燕笑道：“娘娘稍待，待会就知道了。”

        不久，配料准备齐整。李仲南亲自下手切牛羊肉片。萧燕燕诧异道：“你还懂庖厨？”李仲南切下一个薄片，道：“略懂。”萧燕燕忽然捂嘴痴笑：“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君子远庖厨，如此看来，你一定不是君子。”李仲南道：“君子也得吃饭，说这话的人本身就是混蛋。”萧燕燕咯咯直笑，“圣人也是混蛋吗？”李仲南手里不停，嘴上道：“无论是谁，都有混蛋时候。我从来不信，如果一个人一千多年前说的话，今天还能指导生活，那就说明这个国家没有进步。”

        萧燕燕道：“你倒是与其他汉人不同。那你觉得我们契丹族如何？”李仲南道：“契丹族与汉族没什么不同，中原人称你们为蛮族？为何？不是因为你们的种族，而是因为你们不够文明。就拿草原风俗改嫁来说，兄终弟及、子承父业，这是文明的体现吗？自然不是，但你们别无选择。这是你们的生存之道，在没有取得安稳的生存环境之前，这种习俗无法改变。中原看你们是蛮族，是因为他们不理解你们的生存环境。但人总是要进步的，没有进步，那被人叫做蛮族，也别抱怨。”

        说话间，他已经准备完毕，炉子上的火锅也开了。放入调料，用筷子夹着羊肉在里面涮几下，送到萧燕燕嘴边：“娘娘尝尝。”

        “嗯，很不错。”萧燕燕轻启朱唇，吞下羊肉，顿时满口生香，滚烫的热气带着羊肉膻味，冲入口腔，与平日里吃的煮羊肉自然大不相同。李仲南又涮了片白菜，送到萧燕燕嘴边：“这也不一样。”果然，她只吃一口，双眼便放光，道：“好吃。”李仲南递给她一双筷子，道：“来，坐下吃点，冬天吃火锅，最合适宜，不过还是有遗憾，冬天可以吃的东西太少。”

        萧燕燕学着他的样子，吃了一顿火锅，只吃得满头是汗，李仲南也不遑多让。虽没有辣椒，却也同样很热。宫女送来锦帕，萧燕燕先擦擦自己额头，见李仲南额头上也是细密汗珠，竟然伸手也替他擦擦。帕子上带着一股幽香，沁人心脾。李仲南忽然握住她的手：“好香啊。”萧燕燕佯怒抽回手：“放肆。这是奖励你为我大辽子民求得一条生路。”

        “娘娘关于煤矿不知有什么想法。”

        萧燕燕命人撤去碗筷，玉手在煤炉上翻滚，凝眉细思，道：“自然是要收归朝廷，此乃百万生民之大事，不能假手于人。”

        “娘娘能如此想，自然最好。但这种事无法避免。大辽境内，煤炭多多。完全不让旁人喝汤，自然也是不行。”

        “你有什么良策？”

        李仲南道：“良策没有。但是有一点想法。首先，娘娘不可动用奴隶。”

        萧燕燕的眉头立刻皱起，道：“不可动用奴隶，这又是为何？”

        李仲南道：“契丹成也奴隶，败也奴隶。奴隶自然是好，可娘娘有没有想过，如今的契丹与百年前的契丹还能一样吗？百年前契丹人能上山擒虎，下海捉鳖，如今契丹人还有几分能力？”萧燕燕不满：“我契丹族人依旧是最好的战士。”李仲南没反驳：“这点我倒是不反对。但能力下降这是显然的。就说与我大宋这一战，契丹的优势在哪儿？没看出来，若不是大宋主将失误，契丹能赢吗？所以，我的建议有几点，第一，不要动用奴隶。而是换一种身份让他们干活。给他们发工钱。这样不用监督。或者，干活可以积累积分，达到一定程度，可以转化为平民。

        第二点，朝廷不能独吞煤矿收益，但朝廷可以组建集团，共同开发，朝廷独自经营。比如，娘娘想拉拢哪个将领，就让将领参一份，出些奴隶就是，这样就将最大的奴隶主逐渐分化了。平民人口也能增加，契丹就能变得更有活力。

        第三点，炉子、煤球可以参照此法经营。但娘娘一定要注意，不要让某些人，把利益全都占了，比如有人参加了煤矿，那就不能参加煤炉经营，防止某些人作大，分化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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