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吹云恸徊（三） (3 / 4)
        俞万海不禁暗暗赞叹，好一个绝世高手！这等神功也是信手拈来。

        这时朱温凑上前来席地而坐。俞万海听说朱温在起义军中名声不好，百姓多有愤恨，是以不愿意和他搭茬。若是自己无虞，当一掌拍断他一条腿，问问他何以起身于患难却不知体恤百姓。这么想着，朱温已然开口说话：“老英雄，听说你是青莲派掌门。我虽然多年浸淫军旅之中，却依然对江湖世界神往不已。”

        俞万海“哼”了一声，虽然不愿意理他，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非也非也。一则朱兄弟起于草莽，便是现在黄巢身边的亲军，也都是乌合之众而已，不堪称‘军’，既不为军，何以称得上浸淫军旅？不过是多年干那造反的勾当罢了！二则你说神往江湖世界，却又错了。黄巢大军便如疯狗一样横冲直撞，就是许多节度使，都让道自保，更别提各地门派了。一门一派那些有限的人数，怎堪起义大军兵锋滔天？队伍过处，如蝗群过境。谁人还敢出来走动？各门派都龟缩于门户之中，哪还有什么江湖世界可言？”

        朱温听言并不恼怒，徐徐说道：“我固然知道世人多恨我们义军。便如百姓恨这荒唐无道的朝廷一般。饶是我一个大老粗都知道贞观盛世，开元年华。若是生在那个年代，我可能是一个寻常百姓，或者是一个小商小贩。无论如何，绝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来干这个杀头的勾当！可是谁让我生长在咸通年间呢？谁让我长成在这乾符年间呢？世人视我们为妖魔，那是因为我们见识到了更大的妖魔！要想活命，只能比比谁更妖、更魔！”

        “人人都为自己的堕落寻找借口。便如江湖上那些败类，每行不义毫无自惭之念，反倒振振有词。道不同，不相为谋！”俞万海右手一甩衣袖，不欲再言。

        却不想那朱温毫无作罢之意，兀自唾沫横飞：“老英雄说的两件事不可一概而论！败类行那不义之事那是本来就有的念头驱使，我们造反是没有选择！给碗米汤我也决计不会把脑袋别在腰间有一天没一天的提心吊胆！但是我不如此，便连提心吊胆的日子都没得过了，我就得喂那县衙里的狗了！”

        “如此说来，你还不自认是那不义之人了？”俞万海斜视道。

        “我的‘义’很简单，是活命，是吃饭！”朱温说道。

        “便不包含其他的了？”俞万海追问。

        “不错。”朱温斩钉截铁。

        “哈哈。好！我来问你，不含其它，为什么传言你每到一处，多纵手下烧杀劫掠。怎么，造了反之后还是吃不饱吗？那造反还有什么意义？”

        “这...吃饱是吃饱了，但是朝廷不让我们活啊。再者，老英雄视我们为乌合之众，我们却视自己是逆天改命之师。既行兵道，当不以妇人之仁而论。”朱温认真回答道。

        “你既然自认为成了火候，怎么不想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事情呢？”俞万海继续发问。朱温道：“我们要为苍生做的事，便是杀进长安城，问问小皇帝，知不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俞万海摇了摇头，说道：“把错误全部归咎于一个未及弱冠的小皇帝身上，未免太过牵强。周身虎狼环伺，便是把你放到那个位置上，自问你能还天下一个太平吗？”

        朱温一时默然。忽又说道：“涤荡四海，靖安宇内，还天下一个太平，乃男儿之志也！”俞万海听了他这一句，虽然仍然无法认同他做这反逆之事，却被此人的志向惊到了。当下不把他视为普通的毛贼，寻思若是不入歧途，此人可堪为一方都统保境安民，报效国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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