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人脑田
        姜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五点了，再过不久天就会慢慢亮起来。他没有去睡，而是打开了半扇窗户，拉开窗帘，一个人拉来一张椅子，背对着门，坐在窗前，凝望着外面。

        回来的时候，家里开着灯，珍珠正像他们的母亲生前那样坐在客厅的角落处等他回来。姜山这才意识到，自从珍珠来到这个家，这里的装潢和家具的摆放一直一直和父母生前的一样。

        “怎么样？”珍珠一看到他就紧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仿佛她这个智能人真的在为吉和的事七上八下、坐立不安。还需要像人类一样，再听到不好的消息前做足心理准备才行。

        姜山：“不出意外的话，过不多久吉和就会回来了。你不用担心。”但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却是，机器人哪里会知道担心是什么感觉呢？

        “真的吗？”珍珠露出十分担忧的表情，眉眼都皱到了一起。她其实十分像他们的母亲。

        姜山点点头，我从不骗你和吉和，不是吗？

        卫生间的灯被打开，伞被放在了门外，姜山扯下一条毛巾，粗略地擦了擦身体，又换了身衣服。

        “去睡吧，珍珠。”他也有点累了。“相信我。”虽然他不知道她是否明白“相信”的含义，但他还是说道。不是也有人朝宠物自言自语吗？

        珍珠被他打发回了房间里。

        卫生间的门关上，姜山看着墙上镜子里的自己发起了呆。这一次，自己也尽了全力。接下来就看吉和是否能成功“复活”了。他在心里对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说道。他好累，他现在只想久违地泡个热水澡。然而当他转头看向浴室里的浴缸时，脑袋又想起了某一次吉和死在浴缸中的死相。抓紧毛巾的手在半空中犹犹豫豫，终于还是把毛巾挂回原处，开门、关门，回了房。

        今夜还没过去。

        离吉和这次尸体被发现也不过过去了五六个小时，但是却好像已经发生了很多事，全都占据着他的脑海。

        凌晨的凉风穿过细密的窗纱吹进来，贴在他的额头上。姜山浑身打了个颤。

        刚刚在资源中心时他还想着接下来一定要回来睡上个好觉，但实际上真正到家以后却反而睡不着了。

        吉和的事、K的事、梅兰德的事，还有今天见到改造人、刘香、顾默这些研究所高层，还有死之前跟他搭话的那个白大褂，还有那个把K整个包裹住的巨型花……

        当天边泛起的光芒首个穿过这扇半开的窗，落到他的鼻梁和眼睫上，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对了，他今天也差点和他父母一样就要丧命在爆炸中了。沉入睡眠前姜山忽然想到……要是一家三口都死于爆炸那也太巧了……然后他就慢慢阖上了眼。

        那时房间里没开灯，整个屋子都一片黑暗，只有习习凉风不时吹动帘子。

        他合上眼后不久，空气里突然响起轻微的咔嗒一声。

        就在这时，珍珠的半颗脑袋从姜山身后微微被打开的那扇门后面露了出来。

        ——她在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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