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3
  在我看来，当时的中国在很大程度上没有自主的权利，国家的未来在大部分中国人眼里根本无法确定。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信仰的天平总是在不断变化，就像在左右摇摆的时钟一样。当对未来的恐惧发展到极端，出现问题时，四处就会出现反抗的声音。然后这些非常“不和谐”的声音越聚越多，难以控制时，日本人就必须出面加以纠正。当然，真正的困难是，日本对中国经济的政策抑制了生产力的发展，他们只是在不断扼杀我们而已。

  当一个时局在交替变化时，价值的标准也随之改变。昨天正确的事情今天就可能变成了错误，反之亦然。因此，当权者的言行，也都只在有限的时间内有效。所以台上的那些穿军服的人，只是一群被指派的小丑，按照剧本，演出又了一场洗脑大剧而已。在我看来，反抗就是一场既定的革命。迟早，当它走得和既得利益者太远时，就会被纠正。不过至少，今天过后，在下一次审判之前，人民至少多了几个月的喘息时间。但我依然认为审判大会，只是当时的中国人，必须学会忍受的一系列无休止的闹剧之一。

  我可以想象，我的外祖父和珍他们一边环顾房间，一边用一只耳朵听着演讲者的长篇大论的情形。当然，四周墙上的横幅上也要必须写着“人民公敌叶辉”这样的标语，他名字上还要用红色的“X”字划着，表示他被人告发为敌人。

  有意思的是，不管是日本，还是全世界，都对横幅和标语格外倾心。就像横幅和标语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当时满街的要相信日本人民是友好的，告诫中国人民要继续努力工作，服从管理等等等等。当有时局动荡时，最先出现在人们眼前的，一定就是他们。日本进驻以来，各地的横幅标语成倍的增长，好像他们不把心理想的一切向我们展示出来，我们就没有机会真正看到他们的决心，但我们其实早就知道了他们是何居心。

  审判也是有标准流程的，虽然叶辉被指控帮助革命者传递信息和获取利益，最先被谈论的确是他的生活方式，他首先是犯了贪图享乐和婚外情。当给人定罪的时候，一定要先从生活作风开始说起，不然可能无法理解什么才是他开始堕落的根本原因。这些指责并没有让人感到惊讶，因为我知道，当一个人受到审判时，他被描述成完全不好的人，这些都是当权者赞成的行为之一。

  当台上的人彻底剖析了叶辉的私生活，揭露了革命者对他的腐蚀作用后，他的语气和态度变得更加严肃。他转而谈到日本政府帮助中国解决经济问题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叶辉犯了错误，不是因为他是一个贪婪的人，没有什么自制力，而是因为他曾为日本公司工作，而他却违背了当权者的目的。

  台上的人虽然用了强烈的谴责语言，对叶辉进行了抨击，但讲话时却悠闲自得，不时停下来喝水或查阅笔记。他知道他有一个被俘虏的听众，而且在审判进行期间也没有人敢离开。一个日本的管员，不管他的级别，都是当权者的代表。他说话的时候，是代表政府在说话。然而，他似乎已经讲了很长时间了，我的外祖父和珍回忆道，当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天光已经微白，房间里开始热得让人无法忍受，观众们变得焦躁不安。也许演讲者也又累了，因为他突然停下来告诉台下休会到早饭过后。他还没说完，每个人都站起来向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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