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圆桌与高塔 (4 / 5)
        有人惊呼了一声圣鸟，所有人都单膝跪下，不敢造次。他们这里也流传着凤凰的传说，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神奇而美丽的鸟儿。传说凤凰出世的时候，就是英雄再世拯救苍生的时候，这下，没有人再质疑梅林的话语。也是，预言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的梅林老巫师，就算从来没有见过圣鸟，也一样会做出正确的预言。这些村夫村妇们，都百分之百地信任着梅林。就算现在开始质疑，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这个世界已经混乱到了极点，在无知的旁人看来，土之国和风之国明明毫无联系，所以风之国国王忽然暴毙，真的和土之国的女王伊丽莎白毫无关系可言。所以两个国家就此合并这件事一出，立即成为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当他们躲在阴暗之中没有希望可言之时，有一则神秘的消息，像是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那藏在神秘森林的圆桌骑士团，终于要重现在这个世界。

        临出发前，亚瑟和杰克决定要去拜访一位力大无穷的战士，他曾经身经百战，却误食了人鱼肉，因此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正义永远是人们为之热议的话题，而他的存在，一直是这个世界的神话，而他的行踪更是人们永恒的话题，亚瑟的父亲曾经和这个武士是革命战友，他们越过高高的山脉，杀死了牢牢占据高山深藏森林的不死巨狮，并且剥下它坚不可摧的外皮，此后，他的父亲在一次战斗中爱上了他的母亲，热烈地追求她，此后，这位神力无穷伟岸高大的战士便和他失去了联系，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亚瑟的父亲和母亲结为夫妇的盛大婚礼上。

        亚瑟从未见过他是必然的，但是他的父亲很是挂念这个挚友，漫长的时间都没有抹去彼此之间的真诚和友谊，他们之间已经超越了友情，密不可分之间滋生出一种名为亲情的情感，因为这个战士的父亲母亲都崇拜着传说中有着超能神力的巨人，因而他们将刚出生的他起名为海格力斯，在这两位将海格力斯抚养长大成人以后，终于欣慰而愉悦地发现，这个战士所拥有的战斗力，就像真的来自高傲自大的宙斯所恩赐的一样。人们所歌颂的无非就是完美的英雄，亚瑟的心目中一直很想见到这样的男人，而圆桌骑士团正需要这样的英雄。

        没有人知道亚瑟的父亲的这位挚友到底长什么样，因为见过他的都已经埋入黄土。但是梅林说这场无情冷酷的战争，永远无法知道未来的结局，亚瑟是个凡人，他只希望尽快完结这场战争，然后返回他那个无比破旧的小茅屋，他手上还有一些钱没有花完，阿瑞斯的铁骑开始向整个大陆进发，这个渺小的世界，每个角落无时无刻都存在着阴暗和杀戮，为了抢夺食物和水源，金钱现在并没有比生命重要。死去的那些冤魂，在这个无情的世界再度被黑暗力量所利用，摈弃了人性，并且向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复仇，哪怕只是足够极端，都是一场血腥的豪华盛宴。人类与邪神之间的距离并非太过遥远，邪神在人类身上学会了如何虚伪地面对现实，而人类则自相残杀，用同伴的血肉作为交易，来换取物质和欲望。有很多时候，人类和邪神并没有多少区别。

        传说中贤能勇敢的亚瑟王，似乎再度降临了这个世界，他被神灵封印在特索罗山那里，在冰川中慢慢化为一具干尸，而邪神却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凡人的生命和血肉，黑暗而残忍的世界里，没有人性，没有道德，到处都充斥着对欲望的沉迷。谁都渴望活下来，没有人不拒绝死亡，亚瑟同样如此。

        他渴望活下来，就像是一个在沙漠迷失方向没有水源充满求生欲的人，在远远地眺望着远方的绿色沙洲，他这样的人，只有在如此情境之下，才会爆发出比常人更为浓烈的求生欲望，甚至抛弃他所珍视的金钱和物质。

        海格力斯的家是梅林提供的地址，人们永远都无法想象得到，原来那样的男人竟然居住在那片深山老林里，就在梅林的屋子不远处，他并没有走那个巨人的老路，而是在获得荣耀之后隐姓埋名，这个凡人海格力斯，似乎有一颗善于隐忍痛苦的心肠，因而一直活到现在。他并没有娶妻生子，所以当亚瑟走进那方小小的院子的时候，那个身材高大的英雄正在院子里修剪着他的草坪。当他试图向海格力斯问候的时候，海格力斯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你是——亚瑟吗？”海格力斯犹豫了一番，还是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几步走到亚瑟跟前，诚然亚瑟有着非常好的身高优势，但是海格力斯仍然高出他一头，亚瑟并没有作答，他只是愣怔地看着那张脸庞，好像，他从以前就见过了他，只是这种熟悉感，他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见亚瑟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关于他父亲的事情，迎接着他走向那幢门户如同他身材一样高大的屋子。亚瑟一边听着这个男人的自言自语，一边观察着这座房子周围的景色，这个森林如同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正等待着来访者，张开着一张血盆大口，而这个世界的无名角落里，竟然有着这样美丽动人的地方，它饱食鲜血和毒液，又曾吞噬过年轻人们的生命，植物在肆无忌惮地生长，而它们的生命同样在白驹过隙的时间中渐渐流逝且直到与这个世界作别。

        周围的草坪已经高得可与一个成年人相比，看来在战场上冷酷无情，却又满怀正义的战士并不一定擅长做家务活，那只讨厌而肥硕的九尾白狐似乎十分钟爱这片土地，它一跃而起，亚瑟和海格力斯说话的功夫，它就已经从窗户的小洞钻进了屋子里。

        当海格力斯问亚瑟他的父亲是否还健在的时候，亚瑟沉默不语了一段时间，很少有人这样直白和毫无预兆地揭起亚瑟的伤疤，这是亚瑟心底隐藏着的最深的痛楚，他那个伟大而壮硕的父亲，曾经站在名誉的顶端，俯瞰着万千生灵。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他是被那些恶棍活活打死的。”亚瑟抬起头，尽量保证他的声线不发抖，但是他的身体却因为克制在微微地颤抖着，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这些年来对于他的父亲之死仍然无法忘怀，他的母亲同样也是如此，这个曾经无比幸福的家庭，如今孤家寡人的，却只有亚瑟一个，他爱金钱，爱名誉，他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钱财带来的虚荣感之中，甚至对自己都不舍得花费，他那九泉之下的母亲想必也无法忘怀他早一步踏入地狱的父亲吧。

        海格力斯沉默不语了许久，他身材高大魁梧相貌英俊，膀大腰圆，那一片雪白的胡须盘根错节，十分豪放地散落在他的肩膀上，亚瑟等了许久，他看着那只神兽为了捕捉一只丑陋而硕大的蜘蛛上蹿下跳了许久，仍然没有等到海格力斯的回音，当他再回头望去，却惊讶、即随之沉默，这个足足高出亚瑟一个头的男人，曾经为好友披荆斩棘所向披靡的男人，居然流出了如此晶莹剔透的眼泪。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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