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9 / 12)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2 (9 / 12)
        “挺好?我明天得带她去看病。”

        “你什么时候休假?”

        “我还拿不准。走,到外面去!你答应跟我一块儿去动物园的。”

        玛莎和赫尔曼两人可能要走好几英里。玛莎时常在商店橱窗前停下。她看不起美国的奢侈品,但对便宜货很感兴趣。那些即将停业的商店会大拍卖,有时价格比原价便宜一半还不止。只要花几分钱,玛莎就可以买到零头布,为她自己和母亲做衣服。她还自己缝制床罩、窗帘,甚至家具套。但是谁上她家来呢?她到哪儿去呢?她和那些难民朋友已经疏远——第一,为了避开里昂。托特希纳,他是他们中的一员;其次,由于她和赫尔曼的同居生活。他可能碰到某个认识他是住在科尼岛的人,这种危险总是存在着的。

        他们在植物园里停住,观赏着鲜花、棕桐、仙人掌和生长在人工控制气候的暖房中的许多植物。赫尔曼想,犹太民族也是暖房中的植物,它在陌生的环境中,靠着对弥赛亚的信念、对未来正义的希望、《圣经》——永远使他们着迷的书——中的那些诺言提供的养料,保持兴旺。

        看了一会儿,赫尔曼和玛莎继续朝布朗克斯动物园走去。布朗克斯动物园很有名气,他们在华沙的时候就知道了。两只北极熊在水池边一块突出的岩石阴影里打吨,肯定梦见了雪和冰山。每一只动物和小鸟各自在鸣叫,流传下来的故事,既显示出又隐瞒着继续创造的形式。狮子在睡觉,不时懒洋洋地睁开金黄色的眼睛,表现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沮丧模样,巨大的尾巴有力地挥动着驱赶苍蝇。那只狼来回跑着,疯狂地兜圈子。老虎在地上唤着,想找一块地方躺下。两只骆驼立着,默默无言,神情骄傲,像一对东方的王子。赫尔曼经常拿动物园和**对比。这儿充满着渴望的气氛——渴望沙漠、小山、河谷、兽穴和亲族。像犹太人一样,这些动物从世界各地被运到这儿,被判过孤独和无聊的生活。它们中间有的用大喊大叫来表达它们的哀愁;其他的则保持沉默。鹦鹉用嘶哑而刺耳的叫声要求它们的权利。长着香蕉型嘴的那只鸟把脑袋从有转到左,好像在寻找那个跟它开这种玩笑的罪犯。是碰巧?还是达尔文的进化论?不,这是有计划的——或者至少是那些有意识的神玩的一场游戏。赫尔曼想起玛莎说过的关于天上的**的话。天上不是也可能有一个**在统治吗肥苦难强加在被监禁的灵魂身上?他赋予它们肉、血、牙齿、爪子、角和愤怒。它们不得不去犯罪,否则就死亡。

        玛莎扔掉烟头。“你在想什么——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走,给我买客冰淇淋。”

        赫尔曼和雅德维珈一起住了两天。玛莎有一个星期的假期,他打算和她一块出去,所以他煞费苦心地事先告诉雅德维珈,他得出一趟远门,到芝加哥去。作为对她的补偿,赫尔曼先带她出去玩了一整天。一吃完早饭,他俩就走到海滨木板道,赫尔曼买了两张转椅票。赫尔曼把雅德维珈放在一只狮子座上,她几乎尖叫起来;他自己坐在老虎座上。她一只手抓住狮子的鬃毛,另一只手拿着蛋卷冰淇淋。然后他俩又去乘转轮,他们坐的小车猛烈地前后摇晃着。雅德维珈倒在赫尔曼身上,哈哈大笑,又害怕又高兴。午饭他们吃了馅饼、牛肉香肠和咖啡。饭后他俩慢慢溜达到羊头湾,在那儿乘船去和风角。雅德维珈担心她可能要晕船,然而海水十分平静,绿色和金黄色的波浪几乎不动。微风吹乱了雅德维珈的头发,她用一块手绢把头发扎好。船只停泊处正在演奏音乐,雅德维珈喝着柠檬水。晚上吃了顿鱼以后,赫尔曼带她去看一部音乐片。影片里充满了音乐、舞蹈、漂亮的女人和华丽的宫殿。他为她翻译,所以她知道了电影的内容。雅德维珈紧紧地偎依着他,握住他的手,还不时地把他的手放到自已的嘴唇上。“我多么幸福啊……多么幸运,”她悄没声儿地说。“上帝亲自把你赐给我!”

        那天早上,雅德维珈睡了几个小时就醒了,心里充满了欲望。像她以前恳求过许多次那样,她恳求他让她生个孩子,让她皈依犹太教,他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早晨,玛莎给赫尔曼来了个电话,说她的休假要推迟几天,因为接替她的出纳员病了。赫尔曼告诉雅德维珈,他希望能大量推销掉书籍的芝加哥之行要推迟几天,他要先到附近的特伦顿去一趟。他在第二十三街拉比的办公室停留了片刻,然后坐地铁去玛莎家。他应该感到满意了,但是他被大祸临头的预感折磨着。那会是什么灾难——他会生病吗?有什么不幸要降临到玛莎或雅德维珈的身上吗?但愿太平无事。难道因为他没有付税金被捕或是被驱逐出美国吗?是的,他也许挣钱不多,但是仍然应该填表;他可能是欠了**或州里一些钱。赫尔曼知道有几个齐甫凯夫的同乡知道他在美国,他们想方设法要和他取得联系,但是他得和他们保持距离。对他来说,人与人之间的每一次接触都是一种潜在的危险。他也知道自己有几个远房亲戚在美国,但是他既不打听,也不想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那晚,赫尔曼住在玛莎那儿。他俩争吵、和好、再争吵。像往常一样,他们的谈话中充满了各种他俩都明白永远不可能遵守的诺言,充满了各种不会实现的乐事的幻想和各种能刺激得他俩共同兴奋的问题。玛莎拿不稳,如果她有一个姐姐,她是否会允许赫尔曼跟她姐姐睡觉。如果赫尔曼有一个兄弟,她自己是否乐于跟赫尔曼和他兄弟一起过?如果她父亲还活着,而且对她怀有一种乱伦的激情,她会怎么办呢?如果她决定回到里昂。托特希纳身边,或者为了钱和某个有钱人结了婚,赫尔曼还会觉得她是意中人吗?如果她母亲去世,她会搬去和赫尔曼、雅德维珈一起住吗?如果他阳展了,她会离开他吗?他们经常最后谈到死亡。他俩都认为自己年纪轻轻就会死去。玛莎一再催赫尔曼为他们两人买一块墓地,这样他们就可以葬在一起。玛莎在充满激情的时候,向赫尔曼保证说,她会到他的坟墓中去拜访他,而且他们还会做爱呢。怎么可能有别的情况呢?

        玛莎不得不在清晨离家去上班,赫尔曼还睡在床上。他替兰来特拉比干的工作照例又耽搁下来,他一定得完成自己已经答应的稿子。他给了拉比一个假地址,拉比要在那儿安个电话,但是拉比好像已经忘了这件事。上帝保佑,他一心扑在自己的生意上,把这件事忘了。拉比把事情记下来,可是他从来不查看笔记本。过去没有哪一位哲学家和思想家能够预见到这样一个新纪元——匆匆忙忙的新纪元。匆忙地工作,匆忙地吃饭,匆忙地说话,甚至匆忙地死去。也许匆忙是上帝的一个属性。根据电磁的流速和银河星系从宇宙中心向外运动的动力来衡量,人可以得出结论,上帝是个急性子。他督促自己的特使梅塔特朗天使;梅塔特朗推动桑德尔芬、六翼天使、小天使、奥弗宁姆、埃雷林,分子、原子和电子以疯狂的速度运动。为了完成时间在无穷的三维空间中自愿承担的任务,时间本身也感到时间紧迫。

        赫尔曼又睡着了。他做梦也是匆忙的,从这个梦飞快地转向另一个,这些梦取消同一律,也否定理性的范畴。他梦见自己和玛莎在睡觉的时候,她的L身离开了她下身,站在一面镜子前责备他,指出他只是和半个女人在睡觉。赫尔曼睁开眼。十点十五分。希弗拉。普厄正在另一间屋子里做晨祷——速度很慢、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念着。他穿好衣服,走进厨房,希弗拉。普厄像往常一样为他准备好了早餐。桌上放着一张意第绪语报。

        赫尔曼一边喝咖啡,一边翻阅着报纸。墓地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出现在“私人”栏内:“齐甫凯夫的赫尔曼。布罗德先生,请与里布。亚伯拉罕。尼森。雅罗斯拉夫联系。”上面还登着东百老汇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赫尔曼坐着,愣住了。他这纯粹是碰巧看见的。他通常例览一下头版的标题就满足了。他知道里布。亚伯拉罕。尼森。雅罗斯拉夫是谁——是他去世的妻子塔玛拉的叔叔,一位学者,一个亚历山大哈西德教徒。赫尔曼刚到美国的时候曾去拜访过他,并且答应以后再去。即使他侄女不在人世了,他还是愿意帮助赫尔曼,但是赫尔曼避而不见他,因为赫尔曼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一个异教女人结了婚。但是里布。亚伯拉罕。尼森。雅罗斯拉夫在登报找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
加入书签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