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悲伤写成文字
        现在，半夜12点19分，今天去图书馆了，又偶遇了阿来的《格萨尔王传》，那本我还未读就已还了的书。我第一次见它还是在快放寒假的时候，本打算在假期读读，顺便和爷爷交流交流的，他一向喜欢这种藏族英雄的故事，八十多岁，他依旧能在看完新闻联播后，品点小酒，唱两句格萨尔王故事的唱本。他沙哑的喉咙唱出清晰的音调，他喝酒时嘴巴发出的砸吧的声音，一直引诱我忍不住想去尝一口，该有多香，多醉人......

        然而，2018年2月28日，农历正月十三，他去世了，那时，我还没读格萨尔王的故事，也未与他交流。那天晚上，他疼得厉害，我一直守在他身边，给他端饭，喂他吃药，睡着了一会儿，醒来后看着我说：“今晚我舒服多了，这两天你一直照顾我”他说话的同时，从被窝里吃力地掏出了两只手，向我竖起了两个大拇指。现在想起来我多惭愧，在此后的日日夜夜里，这竖起大拇指都对我来说无比沉重。

        半夜又疼得不行，我扶他从厕所出来，他沉重的身体已经上不了床，我急忙大叫妈妈，和她一起扶着爷爷上床，他趴在床上，两眼开始涣散，我哭着大叫：“阿爷，阿爷，阿爷”他慢慢缓了过来，我们扶着他靠在被子上，就给哥哥打电话，让他和爸爸快回来，老家有一位奶奶去世了，他们俩还有我的姑姑们都去奔丧了。

        打电话时我已泣不成声，哥哥也在那头急的不行，在害怕爷爷离去的恐惧里，在焦急的等待与担忧中，我紧紧拉着爷爷的手，祈祷了好多遍“就这一次，什么代价都行。”

        哥哥和爸爸到了，我们赶忙去了医院的急诊室，只有值班的医生了，也做不了B超，只能输些药缓解一下疼痛，他躺在床上输液，护士找经脉非常困难，扎了两三次都不成功，我急的发抖，最后扎在了胳膊腕儿那儿，总算是没有脱针的现象，哥哥一直拉着他的手，害怕稍微一动，又得重新扎了。

        看得出来，他舒服了许多，医院里有些冷，他一直看着我，担心我没处坐，担心我冷。一会儿叮嘱我坐在他的身边，一会儿又让我睡儿，一会儿又让爸爸把衣服盖我身上。输完了液体，害怕医院冷又不舒服，我们决定带爷爷回家，他回去躺在沙发上，他说：“不去床上了，这儿凉一点，还舒服。”看爷爷舒服了许多，我也放心了，瞌睡得不行，便躺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睡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睡着后，他和哥哥爸爸说了很多话。

        第二天早早起床，带爷爷去做详细的检查。他看起来好多了，但在检查过程中也很累，我们总希望他坚持一下，做完所有的检查，病单也拿到了手，从B超看来，不是大病，妈妈和哥哥扶着爷爷，爸爸高兴地附在他耳边说：“不是大病，没事儿”我害怕他没听清楚，也附在他耳边大声地重复：“不是大病，没事儿”爷爷也微带笑容应和道：“没事儿”。我们扶着爷爷往前走，爸爸提前拿着单子去医生那儿询问，在离大夫的办公室大概10多米远，爷爷不行了，他瘫倒在旁边的椅子上，我已经吓蒙了，大叫爷爷，医生赶过来掐住了他的人中，他又慢慢地缓过来，我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害怕错过他一点表情，猛然间，又不行了，双眼已经上翻，口中也出现了少许白沫，我到如今写的时候都在怀疑，那白沫是真的有还是我的幻觉。捏人中已没有用了，医生大叫快抬去手术室，我已经傻了，我看不到爸爸在哪儿，哥哥在哪儿了，只是楼道里的抬着我爷爷的医生逐渐在我眼里模糊了，我冲过去，冲进急救室，哥哥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只是看着爷爷一直哭一直哭，医生让我们都出去，哥哥一直念叨着：毛毛，爷爷没了，毛毛，爷爷没了，爷爷挺不过去了。我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爷爷走了，我那么大声喊他，那个无论我什么时候叫他都会回答的人，再也没有开口。他就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好像就是想吓吓我，我一遍遍亲他的额头，摸他的手，体温还是在的，可他不回答我了。

        他走了，留下了他辛苦存的钱，留下了照片，留下了我的遗憾，也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少年时，我的青春里。那一年，他似乎还有点年轻，但自我有记忆开始，他已经拄着拐杖了，他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做馍馍，学会了照顾我。

        那一年，他身体还算健康，在夜里总会有盏灯火为我亮着，等我补课回家。

        那一年，我每次放学回家，都要在校门口四处张望，有个老人在某个角落坐着，只为看看我。

        那一年，他慢慢老了，我离开他去上大学了，坚强了一辈子，英勇了一辈子，却为我变成了脆弱的孩子，很依赖我很想我，每次打电话都会哭。

        这一年，我身边没有他了，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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