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死猪 (1 / 4)
        我高中时被老师收缴的那本笔记本上同样也写满了各种故事，虽说其上内容大多乏善可陈，但如果按当时的情况看，也勉强能算有几个起伏。

        关于笔记本被收缴这件事，整个经历说来非常漫长，背后的原因更是滑稽可笑。

        我上初三时成绩仍不见任何起色，父亲便下血本把我送进了城里的一所私立中学。既然是私立学校，费用自然高得吓人，每年光学费就要近万，算上杂七杂八的费用没两万是肯定下不了台的。

        学校伙食很差，外宣说是三菜一汤，但几乎顿顿不离腌萝卜干和紫菜蛋花汤。每次看到一大桶白水上只有几片零星飘浮着的蛋花，我是总不可抑制地想起坏肚子时窜的稀，一旦接受这个场景，我的胃好像就开始有些不舒服。

        寝室是十二人间的大通铺，左右各摆有三张掉了漆的铁床。起初我睡在上铺，但每次踩着楼梯上床时整张床都在吱吱作响，害怕一脚踩空，后脑着地摔个头破血流，因而在住了一个星期后，我主动商量着换到了下铺。

        可这样一来新的顾虑又随之产生。我的上铺睡了个两百来斤的胖子，每每在夜里听到他翻身压床板的声音，我便很难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假使在某个熟睡的时刻，上方的床板突然塌陷下来，他的身子在剧烈下落的过程中不断加速，届时就算他轻如鸿毛也会质变成万钧巨鼎一下将我深深砸入地底。

        我想起那些被自己踩死的毛毛虫，它们死前墨绿色的肠子从两端被挤压射出，失去水分的身体也很快就在太阳下被晒得干枯萎缩成一团。也许那一刻我的体态和毛毛虫并无两样，只是我还没有彻底退化成软体动物，身上多了几根骨头，说不准到最后还能勉强吊着一口气，伸出舌头尽情哀嚎。

        那时互联网已经开始迅速普及，时代风气正朝着更为多元与包容的方向发展，新旧事物在这段时间里更是轮番更迭。各类数码产品呈出不穷，我前两年央求父亲很久才买到的小霸王转瞬就被MP4所取代，在MP4还未彻底流行起来时，触屏手机又已经成为新的代名词。

        室友也如时代这般鱼龙混杂，诸如抽烟，染发，早恋，逃课上网的行为更是时有发生。相较于他们，我反倒显得像个异类。我留着寸头，平常也只穿校服；我既不躲在厕所抽烟，也不翻墙出去上网，一天和人交谈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大多时候都是以闭眼躺在寝室睡觉度过的。

        出现这种情况和陈老头的死有着莫大关连。

        在失去了一生之中唯一真挚待我的朋友后，为了避免再承受相同的痛苦，我开始转而从自己身上寻求快乐。每每想起陈老头，我就把他讲过的故事在心里一遍遍复述下来，再悄悄躲在无人的地方耐心将他们逐字逐句地记录下来。

        我为此偷偷逃了体育课，只是因为突然想到还有半个故事没能补齐，不料却碰巧遇到对面床铺的室友蹲在门后抽烟。

        “哟，没去上课？”他一边挑起眉毛一边点上了火。

        “肚子不太舒服，不想去”我躺在床上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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