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今日岁除 (1 / 2)
        摘星楼少了不少人，夷安公主带着扈从们回到了离宫，这年关自然是由淮阳王府招待，而程淮安虽然不用祭祖，但大管家伍子豪还是领着一群下人去了宗祠，约莫着晚上才能回来，所以他独自回到楼里的时候看不到几个人，百无聊赖之下他便在鹿台自饮自酌，消磨着时光。

        “招兵买马开矿贩盐造船建榷市...什么都没起步，怎么突然就闲起来了呢？”他走马观花地回想着一年来的寥寥作为，又眯上了眼睛。

        等到傍晚时刻，陈慈回了楼里，手里还拿着一盏流光四溢的灯彩，颇有心思地挂在鹿台飞仙走兽的檐角下，也不讲究对仗，看着喜庆的红光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虽然淮川年味不浓，但今年是程淮安第一次在摘星楼守岁，她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自他半个月前受了那一次大伤后，身边变化最大的当属陈慈了，或许也跟当日李璟年跟她谈话有关，陈姑娘反正褪去了不少肆意的性子，越发地端庄雍容，摘星楼的大小事务也不再随着程大爷的脸色任意妄为，当起了事事躬亲的女掌柜，譬如今日与淮阳王府一同为城内的退伍老卒们送去米粮这种事，程淮安向来是不去做的。

        其实不管是弓弦军还是定淮军，对于退役士卒的安置和抚恤做得都是很到位的，就像朝廷这两年断了李璟年的军饷，一方面是为了逼迫他归正，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定淮军的靡费实在太大，同样的开销差不多能支撑荆南道的镇南军打一年败仗了，而涌泉关却仅仅是用在了据守上面。

        不过从淮川边境退下来的士兵，基本上都是非死即残，家中凋零的，就算有房有田也难以谋生，所以连谷山呢也干脆将这些田土代为征收，租赁给了大户，每年折算银钱米粮给他们。

        这一举措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也就是靠着连谷山的威望和王府的雷霆手段压制了尚未发芽的乱象，连谷山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他的一系列政令原本就是摸索着前行，发展中的问题自然要靠发展本身来解决。

        以程淮安所处的位置自然是不会考虑这么多，事实上从阿妾山退下的士兵基本上也就剩一个衣冠冢了，对于他们家人的照拂，向来是由鹿禹和李同林负责，不过这二人也不见得有多少心思花在这上面。

        对于和程淮安最为密切的陈慈来说，李璟年说程淮安缺乏仁慈的说法她不尽赞同，她觉得应该换一种说法，他并不缺乏仁慈，只是心肠很硬，硬到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去做，仿佛有一丝心软便会让弓弦军丧失了一往无前的的气势......

        李璟年的话还是给了她启发，没错，弓弦军的人不愿意去做，那就交给她们好了。'她们'指的是后方的家眷们，以及同样退下来的幸存者。

        弓弦军如今要大展宏图，前不久程淮安还说身边缺少像陆鸣那样能打理产业的人才，这不就是个两全其美的机会吗？既能帮自家将士善后，又能为阿妾山再贡献独特的一份力量。

        所以陈慈今日不仅是做姿态，更是准备大展身手。

        想成为成功男人身后的女人也不是一朝一夕，何况眼前这大爷是什么造化还不可知，半个月前这一役对他还是有影响的，作为程淮安最亲密的人，陈慈最能感受到他风轻云淡下隐藏的焦虑......不是愧疚。

        她走过去，梳了梳情郎有些散落的发丝，抚摸着鬓角到眉骨那一条醒目的伤痕，声音极尽温柔地在他耳边响起：“今日岁除，又不是不让你喝酒，待晚上一同把盏不好么？”

        程淮安也习惯了她这些日子来的变化，摸着她的手笑道：“你是不是想当我娘了？”

        陈姑娘轻啐道：“不许胡言乱语！”

        随即将桌上的酒撤下，走到凭栏处看了一眼与琉璃大街交错的某个僻静小巷，那里有一家简单的医馆。

        她回过头，眼睛弯的如天上的月牙一般浅笑道：“劳烦大爷再活动一下腿脚，去接你的相好来吃饭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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